狂人读唐诗·之十一
暮春浐水送别
韩琮
绿暗红稀出凤城,暮云楼阁古今情。
行人莫听宫前水,流尽年光是此声。
水长流,然而却又始终不流走;水长变,然而却又始终不变化。孔子说,逝者如斯乎,其实逝者未必如斯,因为逝者一去不复返,即便作为记忆呈现于脑海,或者作为意念固定于艺术品,我们也终究难以再体会当时心境。流水却常流常在,并且因为常流常在而让常流不常在的人生离合变得分外鲜明。“行人莫听”,是因为行人其实必听;“是此声”,其实不是此声。正面的意思反过来说,反面的意思正过来说,正是诗人的拿手好戏。
长门怨(其一)
刘皂
雨滴长门秋夜长,愁心和雨到昭阳。
泪痕不学君恩断,拭却千行更万行。
中国古代知识分子,似乎对于哀怨之词特别在行。须眉男儿却总效仿闺中女儿,似嗔还怨、如慕如诉,以男人心境写女人情怀,照样能够写得深入人心、弄假成真,放到现在绝对能够成为通俗歌曲的填词圣手。撇开其中反映的那种畸形的意义不说,这样的心态和诗境,却也造就了不凡的技巧,也是一种美,不管是否稍有病态之嫌。无论如何,像“泪痕不学”的措辞和比拟一下子使一首看起来有些矫糅的诗焕发出光彩。
赠项斯
杨敬之
几度见诗诗总好,及观标格过于诗。
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
口语入诗,此为模范。诗好,标格好,所谓人格魅力也。“平生不解藏人善”表现的又是一种豁达大度的风范,不藏人善,缘于健康的胸怀、缘于摆脱了文人相轻、缘于对自己的自信。能言人善,几乎可以作为风度的代名词。很多人都是“平生不解藏人恶”的,似乎说出别人的恶,就能够抬高自己似的。看了这首诗,就知道原来“不是逢人苦誉君”,早有题诗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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