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诗啊,你病啦!》 ——本人关于诗歌的评论

非凡网 70 0

《诗啊,你病啦!》

   李丑牛(翰如)

   迎着北京浓重的氮氧化物与悬浮微粒,诗人来了,挎着一个十三世纪的皮包。花白长发,胡须若干,古怪的棉夹克以及石油大王皮鞋,怎么看怎么像圆明园画家。至今我也没搞明白西川为什么要穿三件层次分明的大毛衣,怕冷?家里开时装店?

   跟于坚相反,西川的普通话非常专业,一点儿都不费耳朵。只是身材也太修长了,垫一大摞精装硬皮的《翟XX诗选》,麦克风才够着下巴,这要是让女诗人爱好者唐XX看见,不气死才怪呢。这是多年前烟雾缭绕的北京苹果园,在一个烟雾缭绕的黄昏,一个烟雾缭绕的三流旅馆成了西川的讲坛。大诗人刚刚为自己的随笔集写完前言,又忙着为这帮可怜的小诗人布道,胡子像祭司那样一抖一抖的,颇具戏剧性。我们这帮可怜虫在体会了交流的快感之后,在承受了尹吉男、邹静之的狂轰滥炸之后,在喝了一下午二锅头剔完门牙大牙虫牙之后,再次听见词语弹片在大厅里铮铮作响。

   西川说艾略特最讲结构,而庞德没有结构能力。西川的演讲属于后者。幸好还没乱到钟鸣写散文的地步。不然彼时的高论肯定会散失在我破烂的记忆仓库里从而无法打捞。

  首先讲悲剧教育(可不是本雅明罗索的“悲剧与悲剧”,又是象征又是讽喻的)。西川说写诗不是为了让人感动,更不是纯情运动,悲剧教育主要是糊弄小姑娘,打算放弃纯诗……然后讲阅读与创作,讲的很乱,听着煞是闹心,然后谈新诗沿革,谈诗坛“义和团运动”。然然后谈希腊文学与希伯莱文学,然然然后谈批判与借鉴,谈人性,谈小哲理,谈汪国真(好像诗人们合计好了,都涮汪国真,也好)。然……后就记不住了。整个演说如同PUNK现场,根本没有什么内在逻辑。

   关于中西诗学沿革谈得较多。西川既不像邹静之那样翻卡片,也不像雷抒雁那样边讲边翻书。全凭记忆,名家经典信手拈来,看来,我得动用“学贯中西”一词了。西川说起博尔赫斯、沃尔科特、叶芝、布罗茨基,那熟悉劲就像说对门小三隔壁二狗子似的。西川重点讲了庞德,称“庞德是个渊博得可怕的人”——这分明是夸自己呢。我只知道庞德帮助过乔伊斯、艾略特,通过转译能熟练把玩东方文化,倡导“意像”。真不知道庞德还有那么多故事,还建造过“诗歌圣殿”,没文化就是不行。

   演讲结束后的答疑时间,我第一个发问,关于域外诗歌的翻译问题,又引发了西川半个多小时的谈兴,引用诗句,事例十多处,不愧是“大师”。

  记得较深的有两件事:其一,西川用卷舌音朗诵了《地铁车站》原文,很有感染力,听说西川藏有庞德原音朗诵磁带,看来是下了功夫;其二,西川自己最喜欢英译中国古诗,认为忒有趣,有陌生化效果。举了不少例子,没记住,我心里暗想:要是将“全唐诗”在汉英之间转译几遍那该多好,肯定是一部中外都不懂的天书。德国某乐团来华演奏源于唐诗的交响乐《大地之歌》,其中有两章主题音乐不是到现在还没找出原诗作者吗?德译唐诗就在那摆着,全中国就是破译不了,那才叫学问!

   在于坚眼里庞德是另外一副德性。在《地图》中,于坚引用纳什么夫的话证实了“庞德被学究尊为本世纪的大师,这是诗歌的灾难之一,它为二流诗人开辟了投机取巧的法门”,捎带着又把知识分子写作模式臭了一遍,一看就是对王家新、西川、黄树才等学究的影射。

   公理婆理,各执一辞。“民间”主张母语与生活,“知识分子”主张接轨与资源共享,正常的学术讨论,现在演变成战役了。本来就是从知识分子阵营中分离出来的两个派系,标榜“民间”未免矫情。要说民间,农民最民间,可我还真没看见文革后有哪个农民从事地下写作,更遑论登党入室,就是陕西白XX在《诗刊》上发了个组诗,编辑们还要走到哪说到哪,搞的跟扶贫似的。诗跟绘画、音乐、影视一样,发行了就是商品,哪来那么多庙堂与江湖,只有好卖与不好卖之分。我这三十年,活的就够TM形而上了,敝国就这德行,不是往士大夫那靠,就是标榜在野,口头上闲云野鹤,满肚子功名利禄。今儿个拉帮结派,明儿个划分阶层,闲的。要是老走不出沙龙、帮派、圈子,中国诗歌肯定会更恶心。

   回到母语贴近生活是好事,享用异邦话语资源也没什么不好。关键是要有主人的心态。光介入生活,几千年来的文明菁华你上哪学去,任何成熟的文化都有兼容并包的广阔襟怀,画地为牢只能死路一条。不是仰视就是俯视,就是不能平视,可叹。

   是,文化从来就不平等,也不可能实现文化平均主义,可是为什么就不能保持主体性?听听这些词:女王、庄园、金鸟、玫瑰、弥撒、红酒、壁炉……难道诗意都在西方?你要是把墙刨开,把暖气拆了在楼上弄个壁炉,你老婆准能咬死你!用个俗词儿,是自己把自己放在“他者”的位置上了,迎合殖民者胃口,一心加入强势话语,又是什么元语言、零度写作、所指、镜像、语义链……汉语里的洋垃圾太多了。“我真的不愿意再去回顾我那深深沉浸在月光中的祖国了”,这就是英译后又汉译的《虞病人》,这就是“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我说,这就是小资的矫情,洋奴的写照。

   总算看透了,“民间”也好,“知识分子”也好,没几个好东西,统统伪精神贵族的作派。诗歌的清誉全让他们给败坏了,倒是年青的继起诗人洁身自好,写诗比较使劲,或 许我们只能寄望于地下诗人了。

   “知识分子”抬头,痛骂何其芳跟贺敬之,“民间” 当道,又开始跟“知识分子”过不去,指不定哪天第N代崛起于诗坛,又得大骂“民间”。

  还是回到原题。西川演讲结束后,马上有小诗人上来签名,西川这汗都下来了,有人递上条新毛巾。还有人从南方给《诗刊》,主要是给丁老带来了茶叶,弄的跟歌迷见面会似的,见此景我马上回到房间。

   四年之后,在美术馆又见到西川,话剧嗓音依旧,博学依旧,只是少了些少年意气,进入“中年写作”之故罢。西川建议我等小诗人多看戏剧和画展,又提了几位洋兄洋弟,没记住。

   每次都是匆匆离京,那不是咱呆的地方。给孩子老婆带上二斤果脯,还是回到属于咱的外省罢。论文化,敝省比外省还远啊,这我清楚。经过许多男人女人城市村庄,终于回到家里,洗净耳朵点上烟,暂时忘掉没人报销车票的烦恼和草根身份,跟缪斯接着调情。没人发不要紧,油印、打印、手抄本,没人看不要紧,压箱子底儿。我知道,天气变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血还在沸腾,地下两米,我们还有弟兄,如果列出一份名单,那至少有:格式、奂孚、奔小康的蚂蚁,任知、盛兴、土马、杜撰、邵春光、于耀江、巫昂、春树、马铃薯……

   时间好像也提速了,这个百年总算入土为安。大事太多了:工业革命、世界大战、人口膨胀、信息爆炸、克隆牛羊……论震动,前50年有原子弹,后五十年有摇滚乐,跟咱诗人不沾边,历史如此浩瀚,诗人,也别太自恋了,没人注意你,都忙着给新世纪献礼呢。

   惭愧!二十世纪我所做的,不过是喝下半吨白酒,写下数行歪诗。前几年将胃喝漏了,今年,大脑的沟回又抹平了不少,趁着还清醒,赶紧将点破事记下来,本世纪事本世纪毕。

   在人群外围,在诗歌郊区,我像板凳那样坐在板凳上,沿着笔尖纵横挥泪,在纸上流浪生死之海,闲暇时练书法、弹琴、喝酒、看山水、上网,翻翻手边这些诗,他们是:于坚、孟浪、韩东、伊沙、孙文波、秦巴子、清平、沈浩波、余心焦、邵春光……不说诗艺,单说风格,就如同范曾的字、唐朝的歌、徐冰的画、孙甘露的小说,往多大的堆里放,一下,你就能找着。

   需要说明的是:嘲讽归嘲讽,对西川我们还是要深入认识,我的结论是——从精神信仰、诗观、传播和影响,国内唯一有大师潜质的诗人只有西川一个,尽管这令我多少有些失望。所谓,再坏的人也喜欢好东西,我是一根搅屎棍,心,自认为还是一片光明。

   印度诗人经常问我们一句话,“中国,也有诗么”,真是让我恶从胆边生啊!印度人是出于无知、自负、视野的狭窄。我要说——你有“十万颂”,我有《格萨尔》;你有《三百咏》,我有《诗经》;你有法至克力,我有李白;你有胜天,我有陆游;你有密儿,我有查慎行;你有泰戈尔,我有穆旦,而艾青、冯至、闻一多、纪弦我还没说呢!除了你人口牛比,还有什么比我牛比!?呀呀呸。西川去印度讲学数月,专门教你们写诗哦,个破印度,这,是最好的回敬!

   在目前的中国,能坚持写诗——只写诗——的诗人,只有西川和于坚两个人,韩东、伊沙、朱文、苏童、鲁羊、何小竹、老威等人都写小说挣钱去了,更有北岛、严力、牛波、欧阳江河等人89前后纷纷叛国(我极其反感报刊上“移民”这个词,也不知道是哪个**发明的),而开口语诗风气之先的丁当,已经是大企业的老总了,至于杀妻、杀朋友、卧轨、投湖、脑出血,唉!就不说了,我的心,已足够悲伤了。最有趣的是李亚伟,自始至终让我欢喜让我忧。居然93年就下海,专门开饭店,什么餐饮公司、香XX酒楼,和橡皮吧有一拼啊。有才子宋XX者,对这个腰间挂满诗篇的豪猪还进行过访问……

   我先抽根烟,和诗哥诗姐们读两首西川的诗。

  1.《虚构的家谱》

  以梦的形式,以朝代的形式

  时间穿过我的躯体。时间像一盒火柴

  有时会突然燃烧

  我分明看到一条大河无始无终

  一盏盏灯,照亮那些幽影幢幢的河畔城

  我来到这世间定有些缘由

  我的手脚是以谁的手脚为原型?

  一只鸟落在我的头顶,以为我是岩石

  如果我将它挥去,它又会落向

  谁的头顶,并回头张望我的行踪?

  2.眺望

  对于远方的人们,我们是远方

  是远方的传说,一如光中的马匹

  把握着历史的某个时辰——

  而在我们注定的消亡中

  唯有远方花枝绚烂,唯有那

  光中的马匹一路移行,踏着永生的

  花枝,驮着记忆和渴望

  使生命与远方相联

  超越这有限的枯枝败叶

  为孤独找到它自言自语的房间

  今天,让我们从这平台远眺

  眺望那明朗的九月

  逐渐退缩的影子,在海水下面

  在灵魂不灭的马匹的天堂

  最后,我要揭露一个真相,这是我热爱的事业之一。上文提到了宋XX和西川的诗,大家不会有什么联想么?

   那我来告诉大家。

  许多年前,西川作品被大量模仿与抄袭,有一个女人挺年青的就不走正道,基本上没动几行就把《眺望》拿到《红岩》(不是该杂志,肯定是《十月》,年代久远,请原谅我的老眼昏花记忆误差)上发表,这也太胆儿大了,木子美再XX人家也是原创呢。给中央美院西川打电话?算了,别以为我想讨好他呢,在名人面前我的腿肚子比平时硬许多。我立即致函该杂志编辑部,编辑们装聋作哑,没有回复。如果承认,就要文字道歉,我想他们是术难下这个决心了;承认了,自己面上无光,一个也算有头有脸的文学期刊的诗歌编辑,居然连西川的诗也没读过——至少是不熟悉罢,丢人呐,再者,抄袭者与杂志的关系咱也不好随便猜测。诗啊!啊!诗。

   有兴趣的GGJJ可以翻看《诗XX》2003年对李亚伟的访谈,而上边我提到的《虚构的家谱》也可以查找一下93年以后的《十月》和《红岩》,你肯定会找到西川的这首诗,不过署名不是他,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西川抄袭呢,呵呵。

   那次发现之后,我就开始恶作剧,就向宋XX学习呃——将该诗朗诵给我认识的所有诗人,然后告诉他,这是我写的,居然有几位,就真的没发现,还说不错耶。当然大部他诗人能立即指出来,然后大家一起乐。有一阵子,我每天到网易聊天室打捞诗人和写手,通常我将《眺望》粘上去,对方反映有四,如下:

  1、不错,服了油,我也是写过东西的,愿意到你的论坛看看。

  2、这不是西川的诗么,剽窃!

  3、不懂,我只看郭敬明,韩寒和刘墉。

  4、内容太平,恕我直言,这样写下去没出路。

   第一第三占九成,第二第四,我立刻发握手或擦鞋的表情。现在,我已不去聊天室找道友了。

   弹指烟灰间,物是人非,好走过了百年,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时代还是花枝招展地往前跑,大家还是没有忘记生理训练和一日三餐,许多事令我百爪挠心夜不能睡,举着一颗日益发福的脑袋,向隅傻笑。一个体制化的旧梦从脑子波及全身,穿上式样近似做工考究的行头,带着手机钞票钥匙情人和脂肪心赶赴一个比一个混浊的明天,在灯红酒绿口眼歪邪之际,偶然谈及诗歌,眼中险些有泪水经过,而一串串黑漆马乌的梦一再提示,对于不可言说的便不去言说。

  那嘴巴是做什么用的,难道就是为了接吻吐痰吃吃喝喝?那个春夏之交过去了,还会有乌云飘过么。而愤怒真的就从人间蒸发以至无形了么,这雪后的天空一片惨白,万物发出[它本来的微光,那么,诗人,你在哪?

   多少次,我拎着酒瓶在门外的操场叹息低头,举步维艰,缅怀我的青春与血迹。无处诉说,因为诗人忙于生意和敝党的工作,有许多报告要报送大肚子老头,有许多问题要由长睫毛定夺,有许多理想为孩子耽搁。当初,大家说打进去策反,可我没见着一个是瘦着出来的。

   诗就注定与苦难为伍么,青春,破鞋,豪迈的祖国呵,我那披肝沥胆的弟兄,你们听了么?

   而诗——是越发可疑了。

   笔都注:以上为旧稿,多年前的事情了,在《文友》发表过前半部分,删了许多,03年末修改很多,增加近三千字。粘上请诗歌大家批评。一切与诗有关,也算对自己十五年的诗歌历程的交待,作为一个前诗人,对此前若干年份的小结。04悄然来临,这一年诗歌会有新格局,希望有更多人,为诗歌而兴奋,而气愤,而所思,而所为,更希望天涯有更多有力的作品出现。

   今天初次来此,堪称初夜。发个东东大家批,匪君子及众诗哥诗姐指正。

标签: 关于青春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