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与寂静
> 陈星光，男，1972年11月生。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金华市作家协会理事。在《诗刊》、《星星》、《中国诗人》、《江南》、《诗选刊》、《诗歌月刊》、《北回归线》、《葡萄园诗刊》《西湖》、《文学报》等报刊发过组诗。著有诗集《边缘》(2001)。入选十余种诗歌选集。现供职于浙江永康市地税局稽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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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走动》
月光走动，像大海慢慢翻身，
风在吹送。
月光走过遥远时空，一页页浩繁卷册，
看见了太多不可能。
平静，像冷却的心。
月光抹去失意的泪，
给他安慰。
月光拍拍得意的脸，
让他安静。
森林飘着她绿色的披风。
河流流着她浓浓的悲悯。
村庄枕着她的手臂入梦。
这样的夜，一个人醒着，
他想像月光一样走过每个角落，
暂时离开了城市的街灯。
2004/4/14
《寂静》
春日读诗，越来越低
低得安静，爬出一只甲虫
一个书生让时间短暂晕眩和放松
一群鸽子飞向天空
许多年，我有妻子，依然
热爱美女
她的坦然，偶尔迷乱
像破折号，省略号，呻吟的问号
像池边春草
在细雨和白雪的轮回里惊颤不已
2004/2/24
《怀念记忆里的一场雨》
我在你清清的歌中沐浴着美。
那时我在山中，周身绿意汹涌
难得一见的宁静，诸多名利不想去占有。
你的歌像鸟儿倏忽飞走，留下一串湿漉漉足印
淡蓝高远的天空。
思考和愤怒能改变什么？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再苦苦质询。
一个人离去，什么也不带走
只在一些人的怀念里闪烁几分钟。
我还忧伤什么？我还放不下什么？
自己给自己找点儿快乐
上苍给你的就这么多！
2006/6/7
《赤松山中》
细雨最先来到这里
打湿暮鼓晨钟
南方的绿，我的衣裳
闲钓碧波
随意西东
世界需要这样的寂静
一粒石子沉入潭心
成仙到底是太难的事
在他的脚下小梦也是大美
下得山来
我仍是卑微
我是人
大隐于市
2005/8/25
《大梦》
一场宿醉，谁比谁先醒?
迷蒙处，寂静端坐床头
瓦尔登湖初雪降临
在黎明的光线里
慢慢打开
内心最后一间屋——
一只飞鸟，嘎嘎啼叫，美的身体和灵魂
夏日灼烫啊，阳光如暴雨
茫茫人世，一地鸡毛，坚硬冰冷
当不了这个时代的英雄
就留下清澈的真
把尚未过完的日子
栽上青竹和玫瑰
2004/7/29
《秋天有一副寂静的面孔》
秋天有一副寂静的面孔。
谷粒归仓。稻杆簇拥。
不知名的野花，痴望
不穿衣裳的河流。
寥阔里散落
玉米、青菜、芦苇、蕃薯藤
简单，古朴，农人的恬静。
山坐在四周
从不开口。
野火逗着瘦瘦的绿
不时笑出声。
远处村庄摇曳炊烟。
手持一卷《渔歌子》，归去来兮
间或与勃莱、梭罗泛舟湖上
看谁吟得漂亮诗句。
偶一回头，风驰电掣的小车
把远古的内心
愈抛愈远。
我入山野，也只是
浮生半日闲。
爱，诗歌，依然是鲜有回声的落寞。
2004/10
《与诗友伟文车中偶谈》
车窗上，雨匍匐着身子，绸缎般透明，
仿佛是宁静，又像一尾尾鱼轻轻甩鳍。
我说：“一个人的纯洁是他的后悔。
老得走不动了，阳光下捻着白须，
生命是一段长长的单调和重复，虚度了，
没干过几件轰轰烈烈的事，
追过几个心仪的女子。”
你笑了，像裂帛，飘过暧昧浮云。
“关键是如何选择自己的行走。
道德、法律是众人的房屋，里面安全，但反人性。
活着的最高境界是自由，把握恰当的度。”
这样谈话容易神伤。
我想继续，却也难避虚无。
“还是快去打牌吧，
今天过瘾夜里才能呼呼睡去，
明天还有很多事。”
2004/6/17
《无聊之诗》
随意风流
留不下宝贝
遍地虚伪
心日渐生锈
有过爱吗？
人到中年
柴米油盐
怅望星空
一地烟头
何处有新鲜
纯洁的感动？
俱是交换留下的后遗症。
信任越来越少
减到自身的冷
终于明白
艺术源于幻想
和安慰
来来来
且饮一杯
小酌当醉
2006/8/5
《流言岂能摧折你我之间的玫瑰》
现实是伪装的面孔
酒后吐真言，将孤独一饮而尽
亮出温柔光辉
爱着，就是美
我一直把忧郁藏得很深
我也从不买醉
开心，因而畅饮
你在，酒不醉人人自醉
渐饮渐淡的虚无
你我清波细语，哪管流萤纷飞
在家庭的屋檐下，纯洁的思念
并不羞愧
长长的日子，快乐如月，责任如星
寂寞庭院深深
我们是道德自觉的受制者
时常见面就已欣慰
流言岂能摧折你我之间的玫瑰
柏拉图的故事流传已久
2006/1/8
《爱情过客》
“你的美不单为我准备
让我日益孤独”
“都是单身的时候，你把我放弃
没有婚姻的爱情，空旷无依”
“在一个众口铄金的小城，娶你需要天大的勇气
可我无法停止爱恋你，即使已陷身围城里”
“想与你分享一段寂静的午后
阳光像一匹黄金的丝绸
我们同时说出：爱
像两只没有牧人的小马神”
“爱情太过沉重，早已无力承担
彼此都是过客，千万莫要提起”
2005/12/16
《静夜思》
没有孤独可以被填充
黑暗中的眼睛看见了寂静
没有意义，亦非全部虚空
窗外闪过时间若隐若现的波纹
没有死去，我们依旧呼吸爱恨情仇
多少道路在梦中！
2005/10/24
《我的小山村》
山，衔着山；绿，挽着绿；
我的小山村，坐在山与绿的椅子里。
一条路，穿过了山麓，
年纪轻的，走了出去，搏击外面的风雨。
父老乡亲躬耕田里。
吧嗒吧嗒，种下汗水，收获麦子和谷粒。
日子从东边上来，西边下去。
爬满青苔的脸，沧桑、谦卑、不屈。
偶尔聚到那棵老槐树下，咂摸这命运，
旋即陷入更深的沉默，长叹一声，回家去。
富裕？在大山那边，何时来到这里。
简单的日子，诚实的劳作，权当幸福。
2004/7/20
《花非花》
走在街上，怎会相信，你零售自己？
宁愿相信，你是未谙世事的妹妹，扑闪着好奇
“贫穷太难！生我养我的乡村
稍有姿色的，都出来了
打过工，老板真黑啊
把辛苦死死抵住，也赚不到几个钱
难道我没有羞涩和惶恐？
一个个黑夜，把我的心，织上一层层厚茧
我是无力的。这个社会是有罪的。
早已没有叹息，泪水灰飞烟灭
忍受，并试着享受
一个个陌生的身体，一声声浑浊的喘息
你是个好人，衷心祝你
幸福快乐，尽管空洞无力。”
2004/9/21
《天空低悬》
天空低悬，冬雨，一只只冰冷的手
打在前胸
又喝高了，说了太多真话
心犹惴惴
三十几岁的日子，在一张纸上反复抒写
昨天的今天今天的明天
由此爱上一些虚构
像一个少年自我安慰
不是好诗，没有任何意义
越来越，眼高手低，只与大师寂寞相抚
间或跑到杭州，与二三诗友围炉闲聚
从不同的嘴，听见截然相反的叙述
独立判断，坚守自己的内心
该舍弃的，皆已舍弃
2005/1/28
《在冬天》
在冬天，我追逐阳光的波鳞直到
美人鱼闪耀的海
用以驱除内心的暗影
南方的城市涌动浮躁的黄昏
尚未得到，就已失去
它快如光线
而我无法安慰沉重的肉身
弥漫的虚无啮咬着时间
无端的烦，是一头饥饿的猛虎
它的草原，早已白雪皑皑
一只小鹿，在雪下深深掩埋
除了寂静，还能拥有什么？
喉咙嘶哑 心如散沙
诗歌，一张消瘦的脸颊
2004/11/29
《命运安排了必须的错误》
谁没有一本
伤心的账薄？
又有多少
能一笔抹去？
天真死于愤怒
纯洁被伤口掩埋
沉默是更多的表达
即使火焰成了冰
也要独自咽下
就这样
慢慢变冷吧
2006/7/27
《美妇如鸦片，想想就算了》
一浪高过一浪的想
一次次闪了我的腰
为什么我总对她心存渴望
而不爱上妻子的平凡？
一只痴情的蛤蟆
长出翅膀想追过万水千山
明明知道，仅凭一腔
不能刷卡的浪漫，如何抵达？！
美妇美妇，稀缺之物
想想算啦
昨夜我又梦见
也只能梦见
一片止渴的梅林
一声长长的喟叹！
2006/5/31
《有过爱情吗？还是要梦》
雨仍在下，
这难捱的寂静就要爆炸了
欢乐短如闪电
烦忧却长长蔓延
我刻意追寻，亦是莫大虚空
自己把自己弄丢
那转瞬即逝的
青春、梦想和激情
我一生流浪
只求你最后收留
2006/5/23
《饶了我吧，再爱我吧》
痛苦来自最亲近的人
一个是母亲 一个是妻子
你们扯碎了我的心
即使碎了也无法离去
世界永远不公平
我早已无力抗争
抱着自已单薄的影子
只想活出真性情
如果要这个影子也破碎
我退无可退
你们的泪水
飞不过忘川茫茫无际
相信我也是你们深爱的人
不忍看我这样悲苦
请你们读完这首诗
从此不要再撕扯
2006/6/9
《人性它总不服道德管，奈何》
我要，我就要
要了二次，还要第三次
仿佛过了今夜，就没有明天
那不是你，是萍水相戏
不要不要，你吃不消
乖乖宝贝，早点睡
要为明天养精蓄锐
那不是你，是家里的妻
情人很累，你却贪恋她的新鲜刺激
妻子很好，你却抱怨日子不再美丽
人性呵人性，要你服了道德
恐怕要到老时
2006/7/28
《太多的寂寞和愤怒让我疲倦》
上班、下班、接孩子
上网、读书、看电视
寂寞结出了青苔
仿佛就是全部的生活
想给心情放个假
掏出电话却拨不出号码
（曾经的朋友都哪里去了？
我想的她也会想我吗？）
一个人在孤寂中越陷越深
这些冰，一点一滴，覆盖了我们！
任何陌生的微笑都需要买单
押上你的名誉、金钱和尊严
太多的寂寞和愤怒让我疲倦
冷眼看这尘世滚滚的悲哀
2006/7/4
《对一场雨的判决》
一群暴徒，气势汹汹，挟着雷霆
把乡村揍得鼻青脸肿
谁允许它如此放肆？
我只要它美女的温柔，情话幽幽
“押出去，统统砍头！”
再现一个碧蓝碧蓝的天空
2006/818
《戒与不戒之歌》
哮喘钝刀割喉
只好把烟戒了
牌运江河日下
索性金盆洗手
工作不戒
激情少了
老婆不戒
亲情多了
美女不戒
欣赏罢了
诗歌不戒
热爱无限
看碟没戒
读书没戒
上网没戒
外出旅游
成增长点
刚买了车
四处溜呗
2006/8/19
《昨夜，我也有七个老婆》
女儿来到世上后
我被赶到书房
已五年
昨夜兴之所至
检点在我床上的
陪我度过漫漫长夜的
这些老婆：
《米沃什诗选》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
《鲁迅全集》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
《博尔赫斯诗选》
《道德经》
《狼图腾》
刚好跟韦小宝的一样多
只是他的老婆千娇百媚
我的老婆寂寞如雪
2006/8/19
《梦里栏杆拍遍》
一泡尿惊飞梦美人
肠子悔青，好梦难续
虫儿唧唧，嘹亮的寂静
拧亮台灯，看见
陶渊明背着锄把已出了家门
李白酩酊大醉中嘟哝了一声
孤单的醒者
爱恨苦乐一一浮现
昨夜饮酒浇块垒
那汩汩而出的真心话，它的锋利
是否伤了柔软心？
锦水说要“和而不同”
对于别人的文学我还是过于认真
愈夜愈清醒，索性起身
把这城市的栏杆拍遍
只是人们天亮时醒来
从不知晓改变了什么
2006/8/22
《看到阳光，在阴影中更冷》
一个人出游，原来只是更宽广的孤寂
无目的啊无目的，从家乡到异乡
寂寞已经弄坏了我的身子
什么能安慰自己？
看到阳光，在阴影中更冷
太多城市是一个城市
就看有没有留下温暖记忆
美是四海通用的钱，在一个个瞬间
把感觉唤醒
时间的长河中
生太过短暂，如同雨露，如同空虚
抓住机会享受
那可享受的部分，我怕
来不及
在一群人中看到另一群人的
醉生梦死
都在生活，却隔着十万八千里
他们也很快老去
而太阳照常升起
活着的仍在继续
新一轮的虚无
2005
《文学颁奖会》
十个人，坐在这里，接受文学奖励。
他们在寂寞中伺弄文字已久。
写作是个人的事业，或者，在当下，
仅仅是难以割舍的爱好而已：
不写作，放弃思考，同于走肉行尸。
并不为获奖和人民币写作。
颁奖，表示政府爱了个姿态，
不至于太冷落，这些诗人作家——
社会的良心。
我所居住的城市，盛产五金，经济繁荣，
当然也有发展中的阵痛。
决策者更在意GDP不断上窜的数字。
文明的步履不可能一蹴而就。
很长时间，文学自生自灭，
很多人走了，鲜有后来者。
谁能靠写诗谋生？
总要为更好的生存打拼。
但没有文学艺术的城市，
高楼林立，也难掩荒芜。
总要有人坚守到底，
不断提升文明的高度。
2005/9/10
《游离》
我以税务干部的身份
与许多名气很大的企业家
相会在我市最高档的场所里
相互微笑 点头很绅士
这已是今年第八次经济沙龙
领导专家在台上
纵横全球经济形势
并对我市发达经济
频频赞许
我非常认真
刷刷记下重要的东西
我的思绪
为何还经常飞去？
游离于《走向边缘的诗神》
（每次开会 必带一本诗歌书籍
我说优点 人说毛病）
上次拉诗会赞助处处碰壁
沉静在真实的痛苦 无奈的安慰
我还不由自主地想到了
家里的油盐酱醋
虚无飘渺的美人
真是羞耻
只好把浓浓的红茶
喝了一杯又一杯
2001/12/19
〈两笔稿费同时抵达〉
一笔寄自浙江税务杂志社
六十元，一篇二百字财税小通讯
（我写它，仅用了十分钟）
一笔寄自文学港杂志社
五十元，三首诗，共计三十五行
（代表我目前水平，凝结了诸多心血）
他们后面还要跟出一些稿费
有些是正的，有些是负的
那篇通讯，市局会奖我三百元
稽查局也会奖我三百元
那三首诗，倘若以后我出诗集
肯定要收入其中
摊销其所负费用，估计要三百元
（现在出诗集，比我名气大得多的，
写得好的，也大多自费出版）
倘若加入《浙江先锋诗歌》之类
我还要为其买二百元左右的单
可我不愿写那些名利双收的通讯
却对诗歌孜孜以求
不识字的妈妈说
你肯定是吃错药了
2004/9/27
《汉白玉与紫罗兰》
时光的火焰恍惚
浮现两张无法忘怀的脸——
汉白玉的圣洁
紫罗兰的魅惑。
第一次亲吻，第一次进入
已很遥远。
她想嫁给我
以非凡的美和不洁的名声
我无力承担——
只是贪恋她香舌缠绕的滋味
抖颤欲滴的乳房夜夜销魂。
现在她在哪里？
她的芬芳
从不缺乏享受和智慧。
自从她不得不离开本地
以前的手机已然停机。
我还深深痴迷过
一个遭遇婚姻之痒的美女
脆弱几乎催开她忧伤的胸怀。
空有一腔热爱
我不能翻越世俗的城墙。
记忆
一次次虚幻自己。
如今我活着，只是一枚卑微的棋
妻是象，女是帅
我是士，亦步亦趋。
精神的游离恍恍惚惚
偶尔我会不会出现在她们梦中
那多情的慌乱和躇蹰？
2005
《履历》
只是走着前人留下的脚印，跳不出尘世的掌心。
一声叹息，仍在欲海里，自由只是梦里的寂静。
想飞？先把自己打碎，看你有没有勇气。
2005/8/2
《冷酷的冰》
一天天没有好消息，我已习惯
无望的等待，或者不等待。
所谓成功，只是短暂的自欺，或者欺人。
更高处，依然弥漫虚空，彻骨的寒冷。
是什么，让灼热的情感
慢慢变成冷酷的冰。沉默，比海更深。
内心最后的部分，轻轻一触，鲜血直流。
2005/8/15
《一面湖水》
积雪像聚会的白鸟
热烈鸣叫后短暂的寂静。
一面湖水
哦,一面湖水。
微风吹来，阳光凛冽
轻抚我的消瘦。
人世扰攘
青山不言。
六年前我与女友
在这里划浆。
现在湖中的小舟
只是一帧远景。
读一会卡瓦菲斯。
抬头看见蔚蓝。
疲倦淡淡,掉到雪上
吱嘎作响。
2005/1/8
《词语的暖意》
雨终于停了，天空还耷着脸
像是控诉不公的人世。
邮差送来朋友的诗集
内心的波纹，漾了一下。
弥漫的物欲里
还流淌这些真实词语的暖意。
坚持在冬天馈赠礼品的诗人
没有掌声，自己感动自己。
疑惑像一场瘟疫，游走在浮尘
何时停歇？
一双双愤怒的眼
无效而厌倦。
贫穷的诗人!他有更高的部分——
美、自由，人性的真实
不因沉默、脆弱而忘却
一次次从泥淖飞升！
2005/5/25
《又一次，说到命运》
我的悲伤不值一提
唯有可怜的内心真实
无力改变什么
远处的山峰，覆盖着积雪
2005/3/15
《美丽的沦陷》
一坛酒
不开，不饮
就那么，抱着
雨落下来
像斜刺里杀出一彪兵马
内心的防线早已不堪一击
乱翻书，掉出二十岁的我
玻璃一样年轻
那时我就愤世嫉俗
一九八九年的忧郁？
一支好歌，听到厌倦
一首好诗，高声朗诵
呵，无用之用
我爱这美丽的沦陷
2005/6/1
《消失是一个逐渐冷却的过程》
我在一本本书里
寻找一盏灯
她们的寂寞，像我的疲倦
散发淡淡过时气息
一朵花，从怀孕到绽放
倾听者，唯有自己
细雨微茫
没有雷声
压迫着呼吸
2004/9/24
《一场想象中的雪，被无限放大，瞬间融化了》
甚至
做爱，也只是交谈
又近了一层
一切细节都被赋予
真实的意义
最终，也只是
一帧帧
幻影
没有什么不可以
放下
轻，就是重
重，
也是轻。
唯一不可以出卖
自己的真
2004/10/8
《说吧，沉默》
我们，不停地说话
自己，在哪里？
一次次伸出手，想握住什么
啊！一阵空荡荡的风
奔跑，追逐
忍住悲泣
忍受，忍受得还不够
残酷，残酷尚未过冬
大雪纷纷而下
醒着，在
黑暗
和黎明
的
寂静中
2004/10/10
《无题 》
香烟点燃，又灭了
如此反复
拒绝
习惯的痛苦
我，孤单者
最可亲切的
孤单
没有什么可以留住
做梦
写诗
幻想天堂还有空位
2004/12/9
《看花花公子频道》
那么多乳房
那么多做爱
那么多花样
我越来越理解
人性的真实了
我说出来
人家说我
太不道德了
2005/6/1
《美的重量》
晴天雨天
美人打伞
朵朵蝴蝶
飞起来啦
夏天些吧
回眸一笑些吧
我的目光
不再躲闪
阳光和雨水
俱是美的重量
不在身上
就在心上
2005/6/2
《一个人在孤寂时说出爱是一副毒药》
一个人在孤寂时说出爱是一副毒药
就像月光铺上薄薄的霜
美女遭到伤害
许多事物都被遮蔽了
当说出爱
爱已不在
谎言把纯洁伤害
现实把理想掩埋
欲望在酒后尖叫
2005/1/11
《薄薄的诗集》
有时我想
写下的诗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是新鲜的发现让人耳目一新
如果不能感动自己和他人
如果没有打上血的烙印
我一首一首删除所谓的诗
（曾经以为它们是自己的孩子）
有点疼痛，但毫不留情
当我离去，一生
也仅仅只是
一册薄薄的诗集
2005/6/29
《牌眼看人》
我把打牌不斤斤计较
不怨人
只求朋友之间聚聚
谈笑风生的人
叫做厚道人、善良的人
翩翩风度的人
——我真正的朋友
在我的圈子，这样的人有
阿彪、阿水、阿新
他们不在
我就把打牌叫做桌子上的战斗
2005/6/29
《十行诗》
春天的小身子如此之短
刚刚是冬天，转眼已夏天
多少次，我把黑夜当作白天，桌上的战争
空虚的脸，斑驳的黑白胶卷
快乐只是一次高潮，徒劳的瞬间
黑暗无边无际，辗转难眠
蚂蚁，蜜蜂，鸟儿，油菜花，水墨画
天地轻轻一合，彼此看不见
天才空旷而孤独，蹙着眉头，叼着烟
晒着懒懒斜阳，趋向死亡的无限
2004/4/25
《给她》
我想着你的美, 栀子花开
我突然想哭
哭我的胆怯错过了馥郁
我想你清澈的忧伤, 一颗心跌入池塘
嫁给一条鱼的爱
爱，早被厌倦钓上了岸
当我来时，我的头发
已变灰。
抱头恸哭，夜的忧郁和叹息
2003/6/6
《时间的灰》
时间的灰倏倏而下
一天我吃骨头
一颗牙齿像一枚松果
离开树枝
爱依然下落不明
灼烧着眼睛
一粒星星嘶叫着沉入海底
寂静硕大而无涯
2003/11/13
《逝》
冬天穿着厚厚的云
它的脸是灰灰的冷
孤独的人一点点被遗弃
几个电话 几根枯藤
悬在半空
向美而生 为美所伤
开始灼热 后来冰冷
诗歌抬高了寂静
到处都是背影
时间消失无踪
2003/12/6
《天空铺开它阴郁的翅膀》
天空铺开它阴郁的翅膀
不时有泪跌落
迷蒙，或者滂沱
群山的皱褶慢慢舒展开来
一只只鸟，互相扑打湿漉漉的颈项
无人经过，而我看见了她
道路一晃不见了
沉迷于虚幻
孤寂，而又满足
自己抱着自己的寂静
残缺的生活没有声音
2003/11
《一月的雷声滚过天空》
一月的雷声滚过南方湿重的天空
不祥的消息破碎了梦
辗转零乱的睡眠
温柔与峭崖反复呈现
寒冷是孤寂 闷热是孤寂
会议是孤寂 爱人是孤寂
诗歌也是孤寂
胡思乱想同样是孤寂
一月的雷声不断劈开南方忧郁的天空
天发怒了
我又能干些什么
2002/1/6
《面对冬天，我也是一粒尘土的卑微》
宽阔的寂静
冷峭的风
走上街头
迎面飘来一声声哀歌
滔滔江水载不动
雪就要落
靠着辉煌屋宇，写下他们的悲悯
我也是一粒尘土的卑微
卑微脚步也是别人
层层叠叠挤搡着的一条缝
如果我对世界无能为力
请允许我保留最后的沉默
2004/1/2
《卑微 》
他从未好好学会说话
最多爆一声
“生活！我真受不了啦”
又把头深深低下
2002/7/19
《渴 》
孤独浮现你圣洁的脸
在杭州我只是一滴眼泪
流不到你腮边
2002/9/15
《灰色 》
风中吹落花瓣的眼睛
回头看见脚步凋零
白茫茫大地一片干净
一只手伸入诗歌
依然是灼热的寒冷
每一秒都担待无意义的痛苦
活着成为别人的呼吸
更高的玫瑰永不可及
厌倦抹上每一寸肌肤
风景眨眼燃成灰烬
又一次出发远方将会是什么
该不是太阳坠入深深的谷底
2002/8/29
《飞机》
一只飞机飞过
带走了一只眼
又一只飞机飞过
带走了另一只眼
两只飞机一起飞
带走了一颗心
四只飞机一起飞
心已经没有了
2002/9/24
《笔尖的凉意浸入了身体》
翻开书页 诗友们自说自话
雕刻时光
在陌生的词语间停驻 凝神
寂静又深了几分
纸上的生活 虚度了多少夜晚？
酒入愁肠 呕出瘦
这些虫子
留给他们的面包已经不多
白雪掩盖着皑皑 转眼流水落花
阳光蹑手蹑脚 轻抚苍白额项
一支烟袅袅上升 飘渺着天堂
转身已认不出模样
2003/1/15
《风吹我》
风吹我
风吹我的乱发无言
喧哗的树梢
吹落几颗未熟的果子
我站在原地
风吹我
风要把我带走
似乎不为别的
我只是命定遇见了她
风吹落了时间
2003/3/2
《看上去无所事事》
活着，一星尘埃
裹在它的烟雾里
翻着书籍，哗哗的静
窗外阳光催着春天的喊叫
贫乏时代
大梦也回到床上
就象英雄胎死腹中
谁也不知内心的焦灼
在哪里
2003/2/25
《水果姑娘》
出发与到达之间
是一长溜水果
与华灯一起呈现
小姐姐
我偶尔看看她们
是不是换了新颜
来自遥远的北方
或南方
千里迢迢
像赴一个约会
渴望
情人的抚摸
泛着温暖
又冰冷的光泽
李子杏子提子
柿子芒果西瓜
还有更多我不认识的姑娘
奇装异服
或平民朴素
都是谁家女儿
她们也在寻梦么
她们想家了么
今晚又要被谁带回家
一次性
消灭
我偶尔吻吻她
心里怀着
无言的怜悯
2002/11/5
《夜，与白马、老晏游西湖》
从泉子婚宴出来，三个诗人
愈加孤单的漫步从断桥开始。
时令没有残雪，软风轻送几粒残星，
闪着细语吴侬。
一群又一群美女倏忽飘过去了，
我们的眼神，是游鱼的落寞。
西湖漾着波光，像人们心事满怀。
荷叶已田田，不久将开花了吧。
葳蕤灌木绿意汹涌，一片宁静熄灭我们的心。
穿过细竹林，迷蒙光线轻抚楼阁亭台，
宛若仙境。
真想躺下来，从此长醉不愿醒。
诗歌慢慢成为我们的情人，
哦，精神的家园，亦是虚无的福祉。
白马说我是游离于边缘的人，
诗人何必分出阵营？
今生爱诗，已是缘份深深。
我珍爱每一份友情，用以对付平淡的此生。
路上不断有情人，见我们靠近，搂得更紧。
有什么好怕我们？三个瘦弱诗人，戴着眼镜
明显是臆想多于行动的人。
像你们这样，于我们是久远的记忆了，
只会羡慕，哪会破坏这难得的美景？
走走，停停，西湖缓缓进入梦境。
三个诗人的脚步，是否打扰她的清静？
不时有鱼儿轻跃，许是她梦中的叮咛——
活着不容易，你们要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2003/10
《鱼的牺牲》
鱼在自己的水里。自由自在。嬉戏如风。
我甚至听得见鱼的歌唱。欢乐和笑声。
一条小小的蚯蚓，一星面团，就取了鱼的性命？！
生活的道路，布满了钩子。
鱼，经历太浅。天真浪漫是生存的天敌。
鱼的智慧，小如雨滴。
人，生产关系的总和。
润滑。疏通。需要多种方式。
去钓鱼吧！甲请乙，乙带丁，呼啦啦一群衣冠楚楚。
钓一些山水风光。钓一缕感情维系。钓许多心照不宣。
买单的人会有收获。受邀的人已有收获。鱼老板数着比市场上多几成的花花绿绿，收获的喜悦更加漫上心头。
鱼，注定得争先恐后，奋勇献身。
来吧，香喷喷。
来吧，快咬钩。
来吧，单纯得可爱，可爱得让我恻隐的鱼朋友。
你的挣扎，是多么徒劳和无助。你最后的力量，只为持杆者的更加快乐无穷。
钓鱼是水塘边的政治。鱼，怎堪人敌。
从悠游的广阔天地，到咫尺盈盈之水。
鱼的愤怒和无奈，化一缕孤魂，袅袅上升。
刀殂已备，油锅已热。鱼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既为鱼，徒奈何！
鱼是伟大的牺牲。
2001/10/23
《落后分子》
在生活的细节，陡然发现自己，
笨如一首臃肿诗篇
——竟驾驭不好一台车!
朋友们早已走巷、穿街。
而我快活像我的小女，为一点进步和发现，
手舞足蹈，滔滔不绝。
我知道你们眼角的微笑：
早已经历，不值一哂。
但你不能嘲笑落后分子追赶的步伐。
虽然车轮摇摇摆摆，写一首首残缺的诗篇，
它穿过了闹市，并未引起交通堵塞。
把梦境又拉近了一步。
虽然拥有自己的车，还有两三年的距离。
开始，前方或许旖旎。
重要的是，掌握自己的方向。
你走那条道，我就走另一条。
人群拥挤，我正开辟新途。
2004/6
《只穿小雨滴》
我不想到达
我不想干事
我讨厌它不断长高的身体
我想生活慢慢地慢慢地
没有金缕衣
只穿小雨滴
一滴一滴
也不是我的
2002/11/13
《大钟》
大钟高悬头顶
俯视梦境
孤独的守望者
它的行走 嘶鸣
不因一个人的尖叫痛哭失声
早已获得平静
生存 或者死亡
淡如远山一片鸟影
2002/3/12
《天一阁即兴》
相对于发黄的典藉，我更喜欢院中的树
几百年夕光过去，仍活得苍翠葱茏
相对于鱼群一样的人，我更喜欢独自漫步
唯有寂静才能深入事物的内心
转完天一阁，只用了一个上午
生命短暂，要浪费在美好的事物
2006/4
《乡村即兴》
一只小鸡啄破了蛋壳
在你眼里我看见春天
一只野兔写下一行诗
寂静的白雪跳进树林
现在的呼吸是清洌的甜
足以营养一段日子
“清谈如晋人足矣
浊酒以汉书下之”
2003/12/17
《鹰》
鹰停在空中 它不是飞
翅膀张开 便是一片乌云
当它俯冲 一拳头砸向最脆弱部位
草原微微颤抖
永远孤独的守望
和呼吸
鹰的一生 从空中开始
在空中静止
2002/1/1
《我哒哒的马蹄》
“我哒哒的马蹄”
突然闪现的诗句 像有什么预示
遥远年代的绝响
空谷足音
一匹马哒哒驰过南方的土地
水泥公路上留不下踪迹
时代的洪流中孤单而奇峻
诗人叹息如火炬
在南方 马一路狂奔
像英雄在暮路
剽悍 雄起
高科技的速度
我哒哒的马蹄
在梦中闪现
明天
诞生一只小马驹
2001/11/17
《一支野花》
一支野花
轻轻舞蹈
小小的风
在吹箫
与草为邻
以她为旗
舞得花枝乱颤
掌声如潮
一支野花的快乐
是小小的快乐
与自由有关
是幸福的小女儿
日子走过别人
也走过她
月光吻着别人
也轻抚她
甚至烈日
甚至风雨
默默承受
决不枯萎
2001/7/19
《一个音乐的下午》
一个音乐的下午
又一次虚度了
忧伤张开翅膀
在灵魂的天宇缓缓飞翔
青春的美丽
无法回追
远远的
飞去的红纱巾
你的笑靥
你的一生
一首歌
脱下了帽子
露出
凉凉的头顶
存在的虚无
肉体的空寂
一腔爱意
都随那风
一个音乐的下午
淋湿了黄昏
2001/7/26
《听那雨声》
雨在窗外 亿万条鱼反复跳跃
转到阳台 春天的苏醒 细细碎碎打个尾儿
我无边宁静
在庐山弥漫的绿意中
风打着唿哨
一个山峰到另一个山峰
一个不良少年
他的快乐是真正自由的快乐
从不理会纷纷扬扬的雨
雨越叫越响
天空倒转身子
巨大的乳房垂向人间
万物侧卧而眠
2002/8/8
《潦草的狂》
一支烟在胸口痛
微弱的光
我是陈旧的
妻子的吻
反复尖叫
继而枯萎
美是闪电
我仅是一只绵羊
阳光 阳光只在天边叮当作响
2002/10/28
《浮在空中恋爱的网虫》
一只虫子
早已惯于等待
卡朋特
唱了整整一天
……一天？
昨日重现——
忧伤，忧伤
袅袅上升的烟圈
虚无是虚无的影子
孤独是孤独的梦
唉，厌倦
掉了
一
只
臂
膀
2005/4/2
《漂泊的雨》
漂泊的雨如同灰色记忆
把梦境淋湿
我站在这里
一个人的静寂
让沉郁的天空
开出花来
你从不知晓
只要下雨
你就在我梦里
一点一滴
2003/6/23
《爱情空旷，而心灵拥挤》
爱情空旷
而心灵拥挤
月光走来走去
一头撞上迷墙
花开了
花开的声音
有着衰颓的景象
青山隐隐
流水落花
极致皆为虚幻
在一声鸟鸣里回家
深陷迷雾中央
2003/5/5
《梦与诗》
诗好了
人睡着
人醒了
诗跑了
2003
《围城》
一个人
寂寞
两个人
孤独
三个人
2002/2/14
《父亲》
早上六点 梦未全醒
父亲从五十里外骑车到我家
抱出三个西瓜 三根苦瓜 两条天萝 一个冬瓜
还有一袋晒干的黄花
“丫丫呢？醒了吗”
“她和奶奶在姑妈家”
来不及多说几句
父亲匆匆赶回乡下老家
现在的土地能长出多少钱币？
一年到头辛苦 刚够对付简单生活
我隔三差五给父亲几百块钱
“你也不容易 要还三十万购房按揭
留给丫丫买吃的吧”
老实了五十八年 田里的疙瘩经年不化
父亲最好的作品是三个孩子
曾经贫穷的孩子 建起自己安宁幸福的家
想想这些已经欣慰 何况孙女个个伶俐聪明
爷爷老在床上
父亲的孝心在日复一日的服侍中暗长潜滋
“儿呀！还是你命好
娶了一个能干的老婆
女儿给你买吃的 儿子给你钱花”
“是啊是啊”
父亲还是不多话 摞起锄头走向庄稼
2003
《卖芋的母亲》
她的脸是一只芋
沾满了泥土
脚边的芋
挤挤挨挨
一些剥去了衣裳
赤裸着粉嫩
可惜芋不是美女
她只是农家的苦孩子
在母亲的焦灼里默默无声
坐得久了，母亲起身
一阵晕眩 乱闪着星星
我远远看见
她眼里的衰老 倔犟
五十多年的艰辛
而我打牌，谈笑间
输赢上千
两代人
像两个阶级！
2004/3/17
《写写妻子》
写了十几年诗，还没写到妻子
我有三种解释：
我的爱情谈恋爱谈光了
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
给她的诗用生活的笔抒写了
她当一个妻子绰绰有余
做得一手好菜，略有几分薄姿
挽着她就象挽着女儿或情人
她是一朵水莲花隐藏在火焰里
她说我的诗一般，经常无病呻吟
她偶尔问我诗中的她是谁
但并不会引发家庭危机
她和我抢卧室的电视遥控器
打牌的时候总想上阵给我换换运气
她有时也说嫁给诗人心里不踏实
你这个坏家伙一肚子花花肠子
她也要说你还没有给我写过诗
同事们还羡慕她活在浪漫的海洋里
她逛街，我在街上看美女
她买菜，我在菜场外读书
她带孩子，我至今没学会换尿布
她工作辛苦是我的四倍
收入却不到我的四分之一
她让我帮她调工作
可现在哪有权贵尊重诗人喜欢诗？
她说真想辞职不干了
又怕在家嬉得更辛苦
我的妻子生肖属兔
只要不惹急她总是乖乖地
她的爱是温暖的细雨
在她怀里我能写出漂亮的诗句
《爷爷》
死亡在你面前 怎能心平气和？
转过头去 疲惫、浑浊、渴望的眼
一本卑微的大书
写到了末尾
爷爷的童年 是否也有鲜花的记忆？
豆蔻年华 没有恋爱
不由自主 娶了地主的女儿
眨眼解放的炮声响在面前
四个儿女 蹦蹦跳跳的野花野草
爷爷瘦弱的身躯 为他们挡住雨雪风霜
披一件蓑衣
他陪一只只水牛从出生到老去
年过六旬 贩树 贩牛
叮当作响的碎银 一场大水冲走
再开小店
年老的身影 城里乡下奔波
想给儿女留下更多
隐藏已久的疾病
心中沉重的鞭痕
袭打着爷爷的风烛残年
眼看生活越来越红火
奈何一个人的死与活 不由自己说
爷爷老了
床第和坟墓之间
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滴泪未干 月光弥漫了山岗
2003/8/12
《送爷爷上山》
提一盏香碗油灯，送爷爷上山。
空气里滴得出绿，花儿小手拍得粉红
爷爷八十岁后的人生，从这里开始
一切辛劳都已放下。
来时哭声嘹亮，走时唢呐悠扬
我们的泪，既是伤心怀念，亦有生命轮回的欣慰。
平生第一次下跪，献给远行的爷爷
愿他在另一个世界，比今生活得潇洒。
生死有命，明月高悬。
爷爷安息，我们继续未竟的苦乐年华。
浮生有梦，我会回来，燃一炷香：
我们都没白活，你的美德，在我们身上，抽枝发芽。
2006
《去酒店的路》
经常有人 请我吃饭
都由国家买单
请的是我 ，一个公务员 一点小权力
我多么不愿意看见他们的脸
微笑贴满了虚假
我的诗人在觥筹交错后面冷冷而视
内心一片荒凉
谁会请我 一个纯粹诗人
爽朗一声 今天我自己买单？！
“诗有何用？！
我现在还不需要诗歌的浸润
面对生活我别无它法”
为什么逃不过世俗的虚荣？
“快来吧 要叫市长亲自请你吗”
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
一次两次不去 就生分了几分
去酒店的路
一天天沉重 却无力抗争
我怀疑自己也是虚假的人
2002
《海南》
空气是水做的风
阳光的脚很短
一下揣到你身上
像火焰自焚
雨是捣蛋鬼
砸你哈哈大笑
海是蛮皇
扯掉龙袍
裸一身碧绿
看不到边
呼吸
一浪高一浪
谁能测量
他的力量
椰树是男人
荔枝是女人
把原始的生活
摇曳多姿多彩
历史遥远得陈旧了
苏轼云：
天之涯 海之角
我在她身上走了一遭
沾满绿绿的海
能不能带回去呢
风干
晾在窗台
2001/11/4
《喜悦》
微风吹进我的身体
清脆鸣叫
它要深深
扎下根
冬天的隐忍
慢慢消融
人们忙碌
湿漉漉
爱情发芽
继而开花
轻快的小马车
驶入春天深处
2002/3/28
《十二月二十八日江南大雪》
少男拥着少女
催开朵朵鲜花
江南披满哈达
难得做回新娘
泉子发来短信
孤独想念孤独
只把瓣瓣雪花
当成美女飞吻
火苗嘶嘶叫着
红袖不来添香
且以雪意下酒
遥向杭州举杯
2004/12/29
《看望一个朋友，活着，已死》
经不起时间
淡淡的灰
短短几分钟
一个朋友死掉了
来不及
开口
2001/12/10
《阴雨》
大地呈现出它的怀乡病
谁堪抚慰
风景一天天瘦了
2001/12/18
《快乐是一只鸟》
你想网住它
却飞走了
宛若美人回眸一笑
时时在你梦中啼叫——
1995
《春》
一个迷人的少女
引冬和夏反反复复争夺
1992/3
《断章》
我是一尾鱼
在海中游来游去
光明是我的呼吸
美是我的鳍
不要钓我
我就要生出翼
1995
《月光》
今夜月光平静
我浮在它身上
什么也不想
把白天交给太阳
把音乐交给梦想
把诗歌放在心上
似水年华 就象今夜月光
成功是什么
失败又算什么
拥有一身轻快就是幸福了
抚摸月光 啜饮月光
粼粼月光照我进入梦想
今夜 我是一片月光
飘浮在蓝蓝的海上
1993/5/8
《密麻麻的孤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脆弱时分
飞鸟一晃不见了
内心的鱼缓缓浮上
日子露出它的白肚皮
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
写满厌倦
梦在飞
加深着疲惫
到处是
追逐 奔跑
到处是
密麻麻的孤单!
2003/9/5
《不安》
一本本翻开的书 躺在床头 沙发 书桌 地板
一截截燃过的香烟 高高翘着屁股
一双双鞋 从冬到夏 各个房间流浪
一口口碗 残留着余香 无法继续下一餐
电话打到一半
影碟看到一半
诗歌写到一半
朋友真到一半
做爱做到一半
大梦梦到一半
人生 没到一半 已是锈迹斑斑
2002/3/28
《悲伤的墙》
窗外的阳光
一次次把我嘲笑
对于你
我是一道阴影的黑暗？
穷得只剩下爱了
爱是空旷 无眠
百转千回的伤？
触到的
总是悲伤的墙
近在咫尺的美
沸腾的呼吸
一朵花灿烂
一腔爱焦灼
一道闪电嘶叫着
浇下满头的冰凉
重蹈往日的失败
什么能把忧伤抚慰
我只剩下最后一点力气
爱你
洁白的大床 多么温暖
只要半粒星火
我就熊熊燃烧
释放万分勇敢
一切终归于沉寂
触到一张自己的脸
已是过火的山林
2001
《最好的》
我天天在等
那封最好的信
最好的她寄来的
收到的总是别人寄的
再好也缺了点味道
也很好
天天残存着希望
万一收到了
心就无所依傍了
2001/12/28
《还有》
还有一种痛隐忍我
还有一首诗折磨我
还有一声喷嚏等待我
还有一缕欢乐浅薄我
还有一次爱情引诱我
还有一个孩子慰藉我
还有一个未来欺骗我
还有一轮太阳照耀我
还有一粒星星指认我
还有一个死亡遥遥注视着我
还有一双脚步疲惫地走过
2002/3/6
诗歌随笔
《诗歌作伴好还乡》
在这个已不是文学的时代里，商品、消费主义在某种程度上正主宰着现代社会的芸芸众生。失去了光环的作家诗人，必将回到一个个寂寞的海洋？
在当下，执着诗歌，就是自觉舍弃浮华，甘于寂寞和边缘，建立自己的一方诗意宇宙。诗歌作为上层建筑之一种，精神的高蹈，面对坚硬冰冷的现实生存无疑是孱弱不堪的。米沃什说，“已经萎缩到像硬币收藏一样的诗歌”，人群中，诗歌读者的比例究竟有多少？肯定是令人沮丧的结果。诗歌，永远是少数人的事情。对这些少数人来说，诗歌是其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就象必不可少的呼吸。我写诗，完全是内心的需要，是有话要说。读到好诗，真是引为知已。而且，似乎只有读书不会让我厌倦，一册好书在手，总有宁静、愉悦和满足。诗歌，让我的生活充实，还有上进的冲动和欲望。写诗，还有一个好处是让我拥有一些性情相投的诗人朋友，大家聚在一起，喝酒玩乐聊天，实在是人生至福。
我在二00四年四月自印的诗集《自由与寂静》的封面题下四句诗：我穿过一生／寻找一首诗／献给不可企及的爱／和越来越浓的悲悯。这实际上暗示了我的诗歌写作的主题：自由、寂静、时间、爱和悲悯。我想诗歌应该是为人生的诗歌。扎根于自己的存在状态，而这个自己不仅仅是小我的自己，更应是我所理解的人类的生存状态。这个要求太高了，可能是穷尽一生也不可企及，但应该是一个终极方向。我非常喜欢杨子、杨键、黄灿然等一些所谓“草根诗人”的诗，那种痛感、谦卑，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社会的良知，能够一下子扎进我的心。诗歌是一种慢，并不是你想写好就能写好的。我的诗龄已有十几年了，好象只在近两年才有一点点开窃，略微知道诗歌应该是什么样子。一个人的诗歌需要有不同的阶段，是不断的蜕变，或许骨子里的根和气质不变，但语言、境界要不断走向高处。我在意我内心认可的诗人朋友对我诗作价值的评价，而对那些公众，他们说看不懂，我也无可奈何，尽管得到他们的喝采多多少少也能满足一点虚荣。因为诗歌阅读也是需要训练的，为了迎合读者的口味降低诗写的难度，是对艺术的不负责。说到底，诗歌是自己的事情，首先要过自己这道关，如果连自己也不满意，那样的诗发表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诗歌是创造性的精神劳动。既然说到创造，先锋就是避不开的一个话题。我所理解的先锋，是不断前移的地平线。先锋永远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承载它的是不断的创造。借一个俗不可耐的比喻，就像每天升起的太阳，带着昨日的温暖，而又赋予了崭新的色彩。语言凝结在思想的血肉中。我始终认为，有什么样的思想就有什么样的语言在他笔下流淌。有人云：诗写到什么份上就是人活到了什么份上。我深以为然。语言的境界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诗的境界。先锋永远属于极少数极富创造力的诗人。旧有的语言秩序满足不了他日益自觉和膨胀的抒写。他前行，就是开辟了新路。先锋是一个不断淘汰的过程。昨日的先锋不代表今日的先锋，更不预示明日的先锋。中国诗人很容易老，达到一定高度，就再也攀不上新的高峰了，即使还在写着，也是不断重复自己，甚至持续下滑。我敬佩那些越写越好的人，像米沃什、叶芝。很多情况是，站在旧先锋的高度，更年轻的诗人奋力向前。先锋自有不同的向度。通向未来的道路千万条。对于自觉的诗人，要紧的是在自己认定的诗旅上达到极致，就像一千个人攀登一千座不同的山峰，每个人都爬到了峰顶，即使每座山峰高度不同，亦已蔚然可观。可怕的是踯躅于别人的脚印，做着拾人牙慧的勾当。
重要的是写着，不断扬弃自己，自己提着自己的头发飞翔。在这个贫乏时代喂养自己的梦。
2004/11
《物质时代的精神盛宴》
这真的是一个物质的时代！人人都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操劳，富人要思进，官人要向上，更多的平民百姓为了生活四处奔波。文学，尤其是诗歌，早已被放逐到边缘，没有掌声，只有自己支撑自己。诗人在现实处境中无疑是尴尬的。在这个背景下，二十一世纪中国首届现代诗研讨会于十月下旬在湖州召开，无疑是诗人们的一次精神盛宴。我省作协党组书记、著名作家黄亚洲在开幕式上说，全国一半以上的精英诗人和评论家与会，充分说明本次诗会的权威性。我作为一个诗歌青年，有幸以一个不速之客的面目参加了诗会，颇受鼓舞和教益，遂记下一鳞半爪，供读者关照。
诗会最大的功效不是诸多诗歌内部矛盾的解决和统一。诗是个体的宇宙，现在诗坛流派纷呈、百花齐放，宣称自己才是主流，别人都是旁门左道是毫无意义的。对于诗歌的政治性和人文关怀，知识分子写作和口语写作，虽有激烈的争执，但很快在理性的调解下趋于互谅和平和。诗会最重要的是提供了一个机会，使全国各地的诗人诗评家聚在美丽的太湖南岸，共同面对自己心中的圣土——诗歌。诗人兴会更无前，意义在互引为同道的诗人间惺惺相惜的彻夜长谈，不同流派诗人在真诚这个大前提下的互相尊重，为各自在现实生活中的处境互相关怀勉励中凸现出来。甚至诗人们在一起打打牌、谈谈男人女人也是多么美丽的放松交流。诗人无疑比常人缺少面具，更加坦诚，在现实中缺少知音不能说出的话，在这里都可真情流露，是心灵的慰藉。第三代诗人中的精英西川、王家新、梁晓明、潘维、伊甸、庞培、臧棣，诗坛权威评论家谢冕、沈泽宜、吴思敬、程光炜、骆寒超，更年轻一代诗人安琪、杨邪、沈娟蕾、黄礼孩、北塔，以及更多的我省优秀青年诗人济济一堂，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共同面对“二十一世纪”、“现代诗”这两个主题，裸露自己对诗歌、对生活的理解，思想的火花在一次次碰撞中灵光闪现。这必将对每个诗人今后的创作，对整个诗坛的进一步繁荣带来深刻的影响。
诗，是极限的东西，是终极意义上的人文关怀，是心灵的最后一道防线。9。11事件后，很多美国人以诗疗伤，在诗歌的喧泄和抚慰中慢慢愈合自己心灵的伤口。在大会发言中，很多诗人都对9。11事件对整个人类的影响予以强烈关注。诗不是简单的颂歌，任何服从于体制宣传的诗都是虚伪的，这样的诗人是不值得尊敬的。要紧的是热切关注社会各个层面的真实生活状态，在整个大人类的视野下发出真实的甚至是悲壮的诗的声音。这是很多诗人的共识。诗人无法回避自己所处的时代，他需要的只是尽最大努力逃脱现实功利的侵蚀，服从自己的心灵，唱出个性独具的歌。
诗人无疑也是活跃的一群。在读书写作时或许沉思默想，一旦玩起来却是激情四溢。最后一个晚上联欢，诗人们纷纷引吭高歌，而且个个水平还不错。特别是沈泽宜老师，虽年近古稀，但歌唱得好，舞跳得潇洒，讲话幽默充满智性，不时赢得大家阵阵掌声。他是浙江诗坛的一面旗帜，在全国诗界也享有很高威望。可以这么说，没有他的心血付出，就没有这次诗会。谢冕、吴思敬、王家新等诗坛大腕都向他表示由衷的敬意。谢冕更象是一个老顽童，自称“发言杂七杂八、披头散发”，但他的发言充满激情，年老而思想不僵，为诗人们所喜爱。会后大家一起到南浔采风，更显示了其“老夫聊发少年狂”的一面。在嘉业藏书楼，院子中央刚好放了一张太师椅，谢老毫不谦让地坐了上去，年轻诗人们纷纷以他为模特合影留念，使他很长时间根本无法“脱身”，连称要收费。福建诗歌女侠安琪口占一绝《题谢冕》：“久坐太师椅/身后伴美女/弟子两边笑/亢奋又崛起”，引得众人开怀大笑，笑得最欢的是谢老，连称这是安琪写得最好的一首诗，要马上拿去《诗刊》发表云云。后来大家作鸟兽散，他还频频向众人飞吻呢！
此次诗会由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和湖州师院主办，省作协诗创会和哥伦波太湖城堡协办。湖州师院承担了一大部分费用，省作协诗创会也把三年的活动经费五千元全部奉献出来。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哥伦波太湖城堡，作为湖州高档次的风格独具的宾馆，把六十多个床位全部给了诗人们，连市委书记的一批美国重要客人也只能另寻他路。如此优越的城堡本是达官贵人一掷千金的场所，诗人们享受起来感觉非常奢侈，但谁又能说这样的环境不是更加适合谈诗论文呢？要紧的是价值取向问题。撇 开一个“钱”字，本次诗会给湖州师院和哥伦坡城堡留下的是一笔富贵的人文财富，在它们各自的历史中，是浓重又辉煌的篇章。文学，也是一个城市的名片，诗，是名片上的第一行字。一个城市再繁华，倘若没有诗歌，没有优秀的诗人，也是残缺的。这在今后的发展进程中会日益显现出来。
“显赫，不一定能保留。真正永恒的，真正值得记忆的，是我们这些东西，我们美好的情感！”（谢冕语）“只要有人类存在，诗就永远不会消亡！心中还有比诗更崇高的吗？”（沈泽宜语）贫穷而听着风声也是好的。一切诗人皆兄弟！世界有了诗人的存在，才有了更多的真实和良心，诗人不死，诗歌永恒！
2001/11/8
《歌星诗人两重天》
歌星确实是越来越受宠了，其出场费的一再飙升便是明证，刘欢竟已达三十万元，仅仅是唱几首歌！普通的在全国略有知名度的也已超过二万元。为何他们如此值钱，受众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掏出钱包，还有无尽的鲜花和掌声？作为一个业余执着写诗，对诗人处境也有诸多了解的我，不禁为歌星诗人两重天嘻嘘不已。
歌与诗都属于精神生活的范畴，是物质生存以外的东西，满足于生命的幻想、质询、沉醉和飞扬，是处在一个可比的向度上的。从文本上说，诗无疑处在更高的层次，其于静默中给人的震撼和力量不可同日而语。为何他们的创造者在现实世界中的命运却颠了个倒儿，一如天堂的仙境与地狱的沉陷一般？
诗人是需要喂养诗歌的。一个诗人若无其它的谋生手段，单靠诗歌肯定要饿死。我在各级报刊也发表了不少诗，收到的最高稿费是每首五十元。一个诗人一年又能发表几首诗呢？倘若有一百首，其艺术质量肯定是参差不齐了，其作为诗的身份便值得怀疑。靠发表诗歌维持不了生存，诗人又能通过诗歌获得多少生存的屏障？开诗歌朗诵会？现在有几个人会掏钱买票进场听诗？祈求老板赞助？绝大多数老板可不知诗为何物，更遑论叫他慷慨解囊了。去年我为一次全国诗会拉赞助，可是结结实实碰了一鼻子灰的。除了一小部分诗人通过在作协、刊物上班由政府不咸不淡地养着外，绝大多数诗人栖居在民间的各个角落，为了生存苦苦奋斗，在夜深人静时，默默用心血浇灌诗歌，功及他人，自己独守一份孤寂荒凉。
在同一个时空里，歌星踏着词曲家们冰冷的尸体上场了（词曲家的命运也比诗人好不了多少），一曲歌罢红绡无数。而且这边唱罢，那边早已翘首以待。歌星们只需凭着赖以成名的几首老歌，就能在各个地方大把大把地捞钱！物质大发展的精神荒漠似乎只有歌声来救赎，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梯子似乎只有歌星来增光添彩。张学友李玟宋祖英到一个城市，会有无数追星族前呼后拥，艾青徐志摩北岛能够吗？有几人懂得他们博大的思想和纵横的才气？只能是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价值取向还处在虚浅的精神狂欢的解释了。
我也是非常喜欢听歌的。当下的流行音乐确也有让我击节赞赏让我沉醉，但不是很多。更多的是粗浅和平庸。好诗更能滋养我的心灵。但象我这样的欣赏者在十二亿人民大众中委实是太少了，简直是沧海之一栗。于是只有写下这些无奈的文字，慨叹诗人之命运多蹇。
2005/5/5
朋友
人是感情动物。人的存在，除了物质的需求，更主要的是活着的心理感觉。而心灵是比大海宽广，比天空莫测的浩瀚宇宙。人活世上，非常需要旁人对自己的理解、关心和支持。除了真挚的爱情、与生俱来的亲情，友情更是人们寻求慰藉的途径。特别是在这个大裂变时代，功利侵蚀着人们的纯真，朋友的存在，仿佛沙漠中的绿洲，愈显珍贵。
照普通的理解，朋友就是能够互相交流彼此助益的人。并不是你认识的人就是朋友，很多熟悉的人也仅仅是熟人而已。你所认可的朋友，肯定与你有某种共同之处，有与之交往的冲动，反之亦然。相识易，相知难，一个人有几个知心朋友，该是人生一大幸福。
朋友在每个人心中，其实是分了层次的。第一类是密友，双方可以无话不谈，心有灵犀，日常联系亦非常频繁，几乎是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第二类是好友，互相的交往非常愉快和谐，平时亦经常聚聚，与密友相比，就差那么一点灵犀；第三类是普通朋友，彼此均有好感，遇事能互相帮助，只是由于诸多原因限制了其向好友、密友发展。人说爱情是缘，朋友亦是缘。在与一个陌生人相识的刹那，你就能隐约感觉得出你们之间能交往到什么程度。最快乐的莫过如宝玉黛玉相见，“好象在哪里见过面的”，初次交往，双方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很近。
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真诚，最可贵的是默契。如果交往的目的是相互利用，双方都带着面具，那绝对称不上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是一种无时不在的牵挂，你的所思所想，无须滔滔的诉说，只一个眼神，他就已知道该为你做些什么。
朋友是手臂的延伸。
朋友是火焰，一朵，两朵，默默在您身边摇曳，在寒冷的冬天，温暖你无尽的行旅。
多么渴望朋友之间的聊天。无须设防，畅开心扉，天南地北，随意聊去，裸露生命的至真至诚。
朋友是自身的一面镜子。
1997
《诗论小札》
• 写作大致有三种境界：一是手心合一，怎么写怎么有，酣畅淋漓，可谓大境界；二是手不达心，思虑到了下笔却总是躇踌偏离，找不到美妙的入口，让人徒唤奈何；三是心不及手，下笔千言不知真谛，所谓为赋新词强说愁。
• 语言的陈旧使亲切也结了茧。一个优秀诗人应该竭力扫去自己语言的灰尘，让她鲜嫩些再鲜嫩些，感受发现些再发现些。
． 诗以质量论英雄。一首好诗就让人们记住一个诗人，太多的平庸只让人心生厌恶和恻瘾。让心灵淡泊，自然会流出乳样的诗歌。
． 心中有诗意就好。努力生活得更有质量是最重要的。为了诗歌而牺牲生活，是大失败。
． 读到好诗的快感在哪里？一是认同，心中的经验被打开，亲切的语感慰藉着你的心；二是新鲜的发现，明亮了你的双眼；三是唤起了你的诗篇，急着去找纸和笔。
． 在音乐中出现了远方，在诗歌中出现了孤独
． 当别人在我面前谈论诗歌很厉害的时候，我想逃开；当世俗的粗砺打磨着我的时候，我特想得到好诗的浸润。
． 你想让一个诗人尽快消失吗？那就竭尽全力吹捧他吧。
． 想知道诗歌在社会中的位置吗？连广义上的文人对她的理解也越来越淡漠和无知了。诗人在越来越进入诗歌本真时黑暗越来越浓。
． 参加省作协办的第三届青年作家讲习班，脱产十五天，多么奢侈和不真实。
． 从同一个文本中，我读出了花，你可能被扎了刺，他可能无动于衷，但它终归有其独特存在的价值。
． 从某种程度上说，一个人的的阅读趣味决定了其当下的品位。一个小学生能读懂博尔赫斯和里尔克吗？我们所走的每一步，大部分是前人留下的脚印。
．胸中有千山万水，才有笔下的乘风破浪。
•我常在梦中写诗，与清醒状态下写的诗完全不同的，绝大部分已称得上好诗。这让我感到惊讶，以为是神示。我竭力在梦中一遍遍地默诵它们，希望醒来时能记录下这些至美的花束。但一次次，只是一些残枝败叶。徒劳叹息：我与诗神终究还隔一段距离。
•梦里的爱人，为什么总那么美？
•活着，穿越一个个梦，又继续制造着另一些梦。梦境干涸，精神已死。
梦中经历，超过现实总和。梦是天马行空我行我素，肉身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被道德所囚禁。
•我的爱啊，你在我最尴尬丑陋的时刻呼叫我，叫我怎么向你表达莫大的惊喜和感激呢！
•寂静的爱和悲悯。当诗歌沉潜入一个人的内心，成为血液的一部分，所有浮嚣皆与他无关，剩下的唯有感恩。于无意中走进普通读者的心，是一个诗人的意外收获。
•年轻真好！天然的单纯真好！若能做到丰富的单纯，就是人生的高境界了，越过世俗中的恶和活着的残酷竞争。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诗。悟性和经验决定他的诗写深度和力度。把诗写当作生活磨砺的一部分，不断使自己的境界提升。
•我愿我的笔下有更多的骨头！
•纯净，我所欲也。意义，亦我所求。立一首诗于陡峭，临风。
•一次次离开，才能找回家乡！
•减法写作，要紧的是语言背后要有深意藏焉。写好了是大境界，差了，只是无血肉的断简残章。
•诗歌合为心而读。好诗值得一读再读反复读，每读一遍都是满口余香。有的诗，读一两遍可能无甚味道，需要反复进入，美味始出。当然，也有的诗甫一惊艳，再读也就不过尔尔了。
•小诗确有弱的隐忧，不是结构问题，当为气大气小。脱离了线性叙述，真气贯于一拳，锐利一击，小诗可为大。诗最终比的是活着的境界，象米沃什写到最后，已是通篇澄澈信手拈来。我现在要做的，是象海绵一样孜孜汲取，人生的，技艺的。
•要写出让人眼前一亮的诗，委实不易。诗路太漫长，除了必不可少的天分，还要有一个巨大的胃，多读多思不轻易下笔，让感觉发酵，真酿不成美酒，也就罢了，毫不可惜。
•我希望中的写作：丰富的寂静。
•诗人总是孤独。是因为写诗而孤独，还是因为孤独而写诗？
•来者自来，去者自去。一生的诗人太少了。特别是在这个实利时代，深夜舔自己伤口的人多，真正成为诗人的少。
•知交半零落，雪花独自飞。今夜已嶙峋，对酒长短句。
•寂静中流淌光芒，时间中自言自语——诗是心的不得不说！
•诗首先求真，如果一首诗连自己也打动不了，何谈去感动别人？至于技艺，是一生的事情。我信任那些越写越好的人，因为看多了诗人的成名作即最高峰。
•没有痛感，诗歌是可疑的。从心底拔出扎得最深最痛的针，方为至美。
•语言是危险的，当它不由自主地滑向别人或自己旧有的轨道。语言的自觉使抒情有了好的向度，为纯粹提供了一种可能。
•忘了自己是一个诗人吧，她早已不是桂冠！
•自我的情感抒写，没有大灵魂的我，又能到达哪里呢？
•诗，高度酒。诗人，酿酒师。
•脱离了生命的真切体验，技艺何为？这也是一些学院诗的痼疾。
•我的亲情和婚姻是她的，唯一的女儿也是她的。我的爱怎么在你身上呢？两根最柔软的绳索窒息了我，我总不能丧失爱的能力的。
•诗歌始终是少数人的事情。现代诗对读者的选择已日益分野。甚至在诗人内部，不同口味与追求者之间的对话也多么难。
•诗歌是天才的事业，象我等庸人，终其一生，或许只是牵着她的衣袖而已，始终得不到她的怜惜。
•在某种意义上，诗歌确实没什么用，只是一团虚幻的光。我把她降到心灵之需，必不可少的宁静，面对人群羞于启齿自己还写诗。其实现在有几人关心你还在写诗？百无一用是诗人，幸好我还是个小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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