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树之理与为官之道-----读柳宗元的《种树郭橐驼传》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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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有暇,读唐代柳宗元诗文,见此一篇,反复再读,浮想联翩,夜不能寐。遂上网发帖,以为传阅。愿与为官诸网友,共勉之,共戒之。

   柳先生作于一千多年前的这篇文章,我怎么看都象是写当今的官方行为和社会现象,一边读一边汗颜,真有点负罪感。回想和观察身边发生的事,“长人者”真的是“好烦其令”。若然不信,试举数例:早数年前,各式各样的检查评比何其之多,近年少点,但愿不会死灰复燃;在城镇,说要划设专业市场,政府下令,十年数迁,甚至于春定秋改;在农村说要建专业村,牛书记当政下令全体养马,马书记掌权又通知一律养牛,甚至于三月桃而四月李;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本人身在其中而不知其过,但亦是身不由己矣,上有命,下敢不从么。愿“再高首长”再读此文,反省自悟,多用市场规律,少用长官意志,则百姓幸甚,国家幸甚。是为感想,或为忏悔。

  [原文]

   郭橐驼,不知始何名。病偻,隆然伏行,有类橐驼者,故乡人号之“驼”。驼闻之曰:“甚善,名我固当。”因舍其名,亦自谓“橐驼”云。其乡曰丰乐乡,在长安西。驼业种树,凡长安豪富人为观游驻卖果者,皆争迎取养。视驼所种树,或移徙,无不活,且硕茂、早实以蕃。他植者虽窥伺效慕,莫能如也。

   有问之,对曰:“橐驼非能使寿且孽也,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既然已,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故吾不害其长而已,有能硕茂之也;不抑耗其实而已,非有能早而蕃之也。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不及。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殷,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矣。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故不我若也。吾又何能为哉!”

   问者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驼曰:“我知种树而已,理,非吾业也。然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旦暮吏来而呼曰:‘官命促尔耕,勖尔植,督尔获;早缫而绪,早织而缕;字而幼孩,遂而鸡豚。’鸣鼓而聚之,击木而召之。吾小人辍饔以劳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故病且怠。若是,则与吾业者,其亦有类乎?”

   问者嘻曰:“不亦善夫!吾问养树,得养人术。”

   传其事以为官戒也。

  [现代文]

   阿驼姓郭,不知原名。因病致驼背,行走象只骆驼,所以乡里人给了个“阿驼”的绰号。阿驼听闻后说:“很好,这绰号合适我。”因此不用原名,自称“阿驼”。其家乡叫丰乐乡,在长安西面。阿驼以种树为业,一般长安富豪之家,为修建游览场所和果园,都争相雇请他。阿驼所种植或移栽的树木,没有不活的,而且高大茂盛,结出的果实既早又多。别人偷看偷学,都比不上。

   柳宗元向阿驼请教。回答是:“我阿驼不是有什么特别功能使树木活得久,长得快,只是顺着树木生长发育的自然规律,让它按自己的习性成长罢了。树木的一般习性是:根要舒展,培土要平,用泥要原土,捣土要密实。如果已做到了这几条,只管离去,再不要动它理它。移栽时要象育儿一样精心细致,栽好后就象放弃一样置于一旁,那么树木生长规律可以不受到破坏,而能完全按照它的本性自然生长了。所以是我不妨碍它的生长,而不是有能力要它茂盛;是我不抑制不减损它的果实,而不是有能力要它早结多结果实也。别人种树就是做不到这样,根不舒展且换用新土,培土不是太过就是不及。要不,则又爱护得太殷勤,早去看看,晚去摸摸,一去三回头。更有甚者,还要用指甲刮破树皮,验看其枯死了没有,摇动其根,看看培土疏密如何。这样一来,树木的天然习性一天天地丧失掉了。虽说是爱,其实是害,所以别人种的树总不如我,我又有何特别功能呢。”

   柳又问:“照你的种树之理,移用到为官之道,可以吗?”阿驼答:“我只会种树,做官不是我的专业。但我长住乡下,看到做长官的特别爱向百姓下命令,表面象是怜爱,最后因此造成灾祸。整天都有长官来呼叫:‘上级通知,赶快耕地,赶快种植,赶快收割;早点煮茧,早点织布;直至育小孩,养禽畜之事。’一时鸣鼓集中,一时又击梆开会。老百姓从早到晚安排酒饭招待长官,都不得空闲过,又怎能发展生产和安心生活呢?所以大家都感到困苦和疲乏。如果这样说,则同我的植树行业,亦有可比之处吧?”

   柳笑嘻嘻地说:“太好了,我问种树之理,而得管人之术。”

   于是,将这事记录下来,作为做官的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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