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集》是诗翁泰戈尔的短诗集,似乎有说法认为是受了日本徘句的影响。
我非常喜欢这个集子,里面都是短到只有一句的诗,但是意境都特别美,而这样的美丽在我们中国的诗歌里是极少的,中国的古诗(七律七绝七古,五律五绝五古)因为有了格律的限制,过于整齐而少有音乐里不追求对称而具备的形式美感,而近代的汉语诗歌里,则因为白话文在书面语里的流行并不完善,刚开始的诗作也多不太合乎韵律,读着会有些别扭,这样的状况直到后来才慢慢变好,徐志摩的诗里音乐的韵律感就相当好了,何其芳早期的诗也很好。
我相信,在印度语(梵语?)里,泰戈尔的诗应该是非常有韵律的,可惜我不懂梵语,无法体会这些,有时候只能从英文里来体会其间包含的音乐感了,可惜我的英文也不好,有些诗连读多次,还是感觉不到很好的韵律,甚至有些很不如翻译成的汉语的诗好听些。
冰心和郑振铎无疑是诗歌翻译家里非常棒的两位,尤其是泰戈尔诗歌的翻译方面更是如此,其实,后来的冰心受了泰戈尔的启发,自己写了《春水集》、《繁星集》,一看就知道是学了《飞鸟集》的。
我前段时间买了本吴岩的《泰戈尔抒情诗选》,首先看的就是《飞鸟集》,这里,我简单地录几首,然后和郑译进行一下比较:
1、
吴译:
夏天的离群漂泊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鸣啭唱歌,一会儿又飞去了。
而秋天的黄叶无歌可唱,飘飘零零,叹息一声,落在窗前了。
郑译:
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
72
吴译:
这蒙着雾和雨的孤独的黄昏,我在我心的孤寂里,感觉到了它的叹息。
郑译:
这寡独的黄昏,幕着雾与雨,我在我心的孤寂里,感觉到它的叹息了。
74
吴译:
雾,像爱情一样,在山峦的心上游戏,创造出种种惊人的美丽。
郑译:
雾,像爱情一样,在山峰的心上游戏,生出种种美丽的变幻。
183
吴译:
在我看来,黄昏的天空,好比一扇窗子,一盏点亮的灯,灯下的一次等待。
郑译:
黄昏的天空,在我看来,像一扇窗户,一盏灯火,灯火背后的一次等待。
272
吴译:
当我离去的时候,让我的思想来到你的身边,正如那夕阳的余辉,映在寂静星空的边缘。
郑译:
当我去时,让我的思想到你那里来,如那夕阳的余光,映在沉默的星天的边上。
可以看到,尽管郑译还带了最初白话文不太成熟的痕迹,但是诗意要比吴译好一些。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吧,现在郑译依然是更为大家接受的一种翻译版本。
如果看这样的小诗还不是特别明显的话,看稍微长一点的《吉檀迦利》则会感觉更明显:
以下是对于《吉檀迦利》中第一首诗的冰心译文:
你已经使我永生,这样做是你的欢乐。这脆薄的杯儿,你不断地把它倒空,又不断地以新生命来充满。
这小小的苇笛,你携带着它逾山越谷,从笛管里吹出永新的音乐。
在你双手的不朽的按抚下,我的小小的心,消融在无边快乐之中,发出不可言说的词调。
你的无穷的赐予只倾入我小小的手里。时代过去了,你还在倾注,而我的手里还有余量待充满。
我们再看看吴岩的翻译:
你已经使我臻于无穷无尽的境界,你乐于如此。这薄而脆的酒杯,你再三地饮尽,总是重新斟满新的生命。
你翻过山岭,越过溪谷带来这小小芦笛,用它吹出永远新鲜的曲调。
在你双手不朽的按抚下,我小小的心乐无止境,发出的乐声亦非笔墨所能形容。
你无穷的赐予只送到我这双小之又小的手里。许多时代消逝了,你的赐予依旧在倾注,而我的手里还有余地可以充满。
冰心译诗也许超越了泰诗的某些成分,用汉字表达出了无与伦比的美,而吴译则相差很多,仔细读一遍,也许需要出声地读一遍,能够马上感觉得到其间的差异。所以,我买《泰戈尔抒情诗选》这本书后很快就有点后悔了。
其实,我原来读翻译过来的书就喜欢看多个译本,就非常乐于比较翻译家之间的差别,但是,有时候会发现这样的对比让人一下子可以看到差别而感到痛苦,因为如果是先读到比较差的译本会让人觉得特别不值。当看过傅雷先生翻译的那些法国文豪(罗曼-罗兰等)的著作,再看其他人翻译的,前者如醇酒,后者如泥水,高下立判,因此我干脆买了一整套傅雷译文集,先看个仔细,之后如果是同一作品,那么有傅译我绝对不看其他人的翻译。我记得之前是有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的:巴尔扎克的作品其实有些写得是很差的,但是经过傅译比原作都强了许多,这话我个人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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