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记忆：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烟波浩淼
岳阳楼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是唐代诗人孟浩然的诗句。也被宋代滕子京在《临江仙》词中借用。
然而，真正让岳阳楼名扬千古的是宋代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记得当年读中学时，老师就要求背诵《岳阳楼记》；当时年纪尚轻，对其文不甚了了，只是感觉文章气势磅礴；但，生吞活剥的背诵，获益非浅，至今仍能随口背出这一千古名篇。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被文中的内容所感染，尤其是文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所倡导的高尚品德，更为人称道。我想，一定还有不少人是先读其文，后
知其楼的。
岳阳楼是中国三大名楼（黄鹤楼、滕王阁、）中唯一一座屡毁屡修且保留至今的古楼。其最早是三国时，东吴大将鲁肃镇守巴丘城（巴陵）时的箭楼。唐开元时，中书令张说被贬为岳州太守，便在原箭楼基础上，建成岳阳楼。但，在一般的人印象中，它是宋时滕子京所建。滕子京之所以出名，是由于范仲淹的《岳阳楼
记》。而在中国的读书人中，很少有没读过《岳阳楼记》的。《岳阳楼记》开头写道：“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虽然范仲淹己经写得很清楚，滕子京不过是“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然而人们不甚注意，总以为岳阳楼是滕子京建的。滕子京还做过什么？知道的人少，但，滕子京却因岳阳楼而不朽；而岳阳楼又以范仲淹的一记而不朽。可以肯定
：如无范氏的《岳阳楼记》，天下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岳阳楼。千百年来，有多少人被文中描述洞庭波涌的气势所震撼；有多少人被文中描述春和景明的湖光山色所吸引；有多少人被文中抒发的忧国忧民情怀所感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己被天下人广为传诵。也可以这样说，岳阳楼是由于这两句名言而闻名天下的。这大概是滕子京始料所不及，亦为范仲淹始料所不及。没有谁能预料，“一言而为天下法”。
岳阳楼城墙上
朝晖夕阴
岳阳楼己来过多次，惟此登楼感慨良多。在这个“巴陵胜状在洞庭一
湖”“北通巫峡，南极潇湘”的地方，居高远眺；确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但，“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旷达宽舒之景，己在过去的岁月中逐渐消失了；八百里洞庭，现在只留下在岳阳楼上所能遥望到的一角湖光；泥沙淤积、滩涂日广，有些己围垦成高产良田，芦苇蔓生、似陆非陆；“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洞庭湖，己变成了大小沼泽串联的水网（将在下篇君山文中看到）。沧海桑田，是福是祸？见仁见智，天将明鉴。
沼泽水网
岳阳城楼
从湖里长出的岳阳楼
岳阳楼本身很美。楼高三层，色彩一新，有点象复古式新建筑。但，看起来仍端庄浑厚，落落大方，未失典雅之美；没有搔首弄姿的小家子气，
在烟波浩淼的洞庭湖上很压得住，很有气魄。
岳阳楼好像是从洞庭湖里直接长出来的，楼在岳阳西门之上，城门口就是洞庭湖。伏在楼外的女墙上，洞庭湖就在脚底，丢一粒石子，就能听见水响；楼与湖是一个整体，尽管如今湖面大打折扣；但，站在楼上你仍会感到“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在一千年前并非妄语。
岳阳楼旁，有一座三醉亭，是神仙吕洞宾三醉岳阳楼的地方。吕仙翁赋
诗曰：“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你看，连神仙都为别人不认识他而沮丧。若把范文和吕诗放在一起，是不是有点端庄与顽泼，执着与旷达，悲壮与滑稽的感觉。其实，小阁与高楼相配，颇协调，蛮和谐。在素乏法治的社会里，不正是需要敢于仗义执言的国士和具有特异功能的神仙吗？！
悠忽间，我突然想起屈原大夫的两句诗：“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这不是把洞庭湖写完了吗？！
岳阳楼与三醉亭
香炉
岳阳楼与小乔墓
附： 《岳阳楼记》 宋.范仲淹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壁；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欤。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处江湖之远
居庙堂之高
岸芷汀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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