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易水送别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荆轲刺杀秦始皇的故事,大家都是熟悉的。战国末年,秦昭王采用丞相范雎的策略,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不断蚕食其它六国的土地。与秦国相邻的楚国、魏国、韩国和赵国的国土在秦国连年的侵占下,国土日益缩小,大家都感到亡国的日子在一天天临近,却都是束手无策。燕国是离秦国最远的国家,但是赵国在经过长平之战和邯郸之围后,也失去了与秦国抗衡的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燕国年轻的太子姬丹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去刺杀秦国的国君嬴政。他招募到了荆轲,派他去执行这个任务。荆轲顺利到达秦国,也见到了嬴政,只可惜他剑术不精,功败垂成。
虽然事情失败了,但是荆轲的勇气还是受到了人们的敬佩,时时为诗人们所吟咏。骆宾王有一次在易水边上为朋友送行,便写下了这首诗。
地点既然在易水,当然不可能不写荆轲。诗中没有惜别、珍重之类的送别俗套,借易水送别荆轲入秦的故事,抒发作者的不平之气。清朝人陈熙晋在《骆临海集笺注》中说:“临海少年落魄,薄宦沉沦,始以贡疏被愆,继因草檄亡命”,可谓生平坎坷,但他才大志高,《咏怀古意上裴侍郎》一诗,俨然以荆轲、姜尚自况:
轻生长慷慨,效死独殷勤。
徒歌易水客,空老渭川人。
所以,起句便提起往事,“此地”即是和友人别离之处,也是送别荆轲之地,一语双关,言简意赅。
“壮士发冲冠”用来概括那个悲壮的送别场面,和人物激昂慷慨的心情,表达了诗人对荆轲深深的崇敬之意。
最后一联隐含了陶渊明的“其人虽已没,千载有馀情”的诗意,荆轲那种不畏强暴的高风亮节,千载犹存。全诗没有一句提及送别之事,但是通过回顾在此处送别荆轲的场面,那种“慷慨倚长剑,高歌一送君”的激昂壮别的情景跃然纸上,实在是别开生面,开创了送别诗的另一种格局。全诗风格苍凉慷慨,风骨凛然,有盛唐之音的气象。
骆宾王是初唐四杰中最年长的一位,其实他应该是这四位里面最有才气、作品也最多的诗人,只可惜王勃凭着一篇《滕王阁序》和一首《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名满天下,盖过了骆宾王的风头,而一般的唐诗选本只选他的一首《在狱咏蝉》,遂使骆宾王几乎被淹没了。其实骆宾王的长篇歌行写得最好,闻一多先生在唐诗的评论里对骆宾王的是给与了很高的评价。我们来看看骆宾王的名篇《帝京篇》: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
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皇居帝里崤函谷,鹑野龙山侯甸服。
五纬连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横地轴。
秦塞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
桂殿嶔岑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
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
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
剑履南宫入,簪缨北阙来。
声名冠寰宇,文物象昭回。
钩陈肃兰戺,璧沼浮槐市。
铜羽应风回,金茎承露起。
校文天禄阁,习战昆明水。
朱邸抗平台,黄扉通戚里。
平台戚里带崇墉,炊金馔玉待鸣钟。
小堂绮帐三千户,大道青楼十二重。
宝盖雕鞍金络马,兰窗绣柱玉盘龙。
绣柱璇题粉壁映,锵金鸣玉王侯盛。
王侯贵人多近臣,朝游北里暮南邻。
陆贾分金将宴喜,陈遵投辖正留宾。
赵李经过密,萧朱交结亲。
丹凤朱城白日暮,青牛绀幰红尘度。
侠客珠弹垂杨道,倡妇银钩采桑路。
倡家桃李自芳菲,京华游侠盛轻肥。
延年女弟双凤入,罗敷使君千骑归。
同心结缕带,连理织成衣。
春朝桂尊尊百味,秋夜兰灯灯九微。
翠幌珠帘不独映,清歌宝瑟自相依。
且论三万六千是,宁知四十九年非。
古来荣利若浮云,人生倚伏信难分。
始见田窦相移夺,俄闻卫霍有功勋。
未厌金陵气,先开石椁文。
朱门无复张公子,灞亭谁畏李将军。
相顾百龄皆有待,居然万化咸应改。
桂枝芳气已销亡,柏梁高宴今何在。
春去春来苦自驰,争名争利徒尔为。
久留郎署终难遇,空扫相门谁见知。
当时一旦擅豪华,自言千载长骄奢。
倏忽抟风生羽翼,须臾失浪委泥沙。
黄雀徒巢桂,青门遂种瓜。
黄金销铄素丝变,一贵一贱交情见。
红颜宿昔白头新,脱粟布衣轻故人。
故人有湮沦,新知无意气。
灰死韩安国,罗伤翟廷尉。
已矣哉,归去来。
马卿辞蜀多文藻,扬雄仕汉乏良媒。
三冬自矜诚足用,十年不调几邅回。
汲黯薪逾积,孙弘阁未开。
谁惜长沙傅,独负洛阳才。
该诗约作于上元三年骆宾王担任明堂主簿时。诗前有《启》,介绍说是应吏部侍郎“垂索”而作。该诗取材于汉代京城长安的生活故事,以古喻今,抒情言志,气韵流畅,有如“缀锦贯珠,滔滔洪远”,在当时就被视为绝唱。
骆宾王才气横溢,不仅能写《咏鹅》这样的童谣,也能写格律谨严的五律,更能写出气吞山河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尤其擅长五言歌行,这篇《帝京篇》便是其代表作,最能表现作者的才华气韵。它不仅是诗人的代表作,更是初唐长篇诗歌的代表作之一,堪与卢照邻的《长安古意》媲美,被称为姊妹篇。作者另有长篇歌行《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畴昔篇》等,均为长篇巨制。闻一多先生在《宫体诗的自赎》一文中,对骆宾王的长篇歌行作出了极高的评价,他认为《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的成功,仅次于《长安古意》,“那一气到底而又缠绵往复的旋律之中,有着欣欣向荣的情绪。”“和卢照邻一样,骆宾王的成功,有不少成分是仗着他那篇幅的。上文所举过的二人的作品,都是宫体诗中的云冈造像,而骆宾王尤其好大成癖(这可以他那以赋为诗的《帝京篇》、《畴昔篇》为证)。从五言四句的《自君之出矣》,扩充到卢、骆二人洋洋洒洒的巨篇,这也是宫体诗的一个剧变。仅仅篇幅大,没有什么。要紧的是背面有厚积的力量撑持着。这力量,前人谓之‘气势’,其实就是感情。有真实感情,所以卢、骆的来到,能使人们麻痹了百余年的心灵复活。有感情,所以卢、骆的作品,正如杜甫所预言的,‘不废江河万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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