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桂子,十里荷香。在外漂泊十几年了,一直难忘江南的雨荷。
你坐上一叶扁舟,轻轻点入那条由荷叶让出的水道,于是在白天走进了朱自清的梦境。游移处,两边尽是绵绵的或高或低的荷叶,由摇动着的荷梗亭亭撑着,朝你扭起婆娑的腰肢,这便开始了荷的裙之舞。偶尔,于绿波中伸出个荷花朵儿,菡萏梢头,一抹淡红,真个娇艳欲滴。水面上,大眼睛的红蜻蜓,一只、两只,或三五成群,轻盈地在空中穿梭,有时又停住不动,象悬在了那里;荷叶下,几只长脚蜘蛛在水面旋起冰上芭蕾,箭一般地溜着,少倾,又没入青森森的水草里……
此时的天气,如孩儿脸,刚才还是艳阳高照,一转眼,阴阴的云层就盖住了天际。风起处,雨点下来了,先在远处的池面上腾起一层水雾,接着这边也响起簌簌雨声,似乐队的小军鼓击奏,由疏到密,一会儿连成了一片。这雨滴,顺着风向,斜斜地织起了水帘,沙沙的,扑息了阵阵蝉鸣。一只蜻蜓,收起了先前曼妙的舞步,急急选一个含苞待放的荷尖趴住,任凭雨点打在薄薄的翅翼上,身子虽还抖着,却因为雨水迷糊了眼睛,不得不用前趾在脸上时时抓抹。
荷叶尽力撑起了倒开的碧伞,在雨点的亲吻下花枝乱颤。雨水顺叶边流下来,在叶心里积起了一汪汪亮晶晶的水潭。叶子在风雨里晃动,这水潭便跟银子一般,在叶心里游走。
蛙儿照例是最快乐的了,本来还趴在水里乘凉,这时手脚都痒了起来,或相互追逐,或上下串跃,得意间,鼓着腮帮唱起了仲夏的歌。
你忽然有了岭南丝竹《雨打芭蕉》的感觉。
北宋周邦彦在其《苏幕遮》中咏道: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小楫轻舟,梦入芙蓉。
这大概便是雨之荷的极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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