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罪》小说,第一次修改稿即将发表完毕,寻求出版。条件:我只要两百册书。此外一切与第一次出版有关的权利和义务,全归出版人享有和承担。
我曾出版了诗集《爱国者之歌》、长篇童话小说《小王子复仇记》,都由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另有诗歌,散文,小说散见于报刊杂志。
伯穗堂(本名:仉玉才)敬上。
六十,五人同说彩排戏 晓英再藏《三子图》
《中俄黑水之战》在市人民大礼堂里彩排试演,所以对外也发了一些票,都是单位负责人和相关的人员观看。像陈嘉山这样的人很少。所以观众只上了三分之二的坐。陈嘉秋和陈家山坐在第十排上。吕晓云坐在陈嘉秋的左边。十排以前都是重要的人物:是市县的负责人和剧作家、批评家,以及相关的人员。陈嘉秋应当在前排就坐的,因为他是该剧的写作人员之一。但是他为了陪哥哥看戏,所以才坐到了十排上。
《中俄黑水之战》写得很成功,很有戏味,一开场就抓住了观众的心。情节跌宕起伏,悲壮英勇,爱恨交错,中奸分明,突出表现了中国人民热爱祖国的,不怕牺牲的战斗精神,和团结精神。
穆友在剧中是个满族的英雄姑娘,为保卫国土不惜牺牲了爱情,保住了边塞重要战略村黑格坉。这一情节,激动了陈家山的心。他看见穆友在台上是那么潇洒美丽,而又那样的刚柔相济,不禁低低地叹了声,说:
“穆友浑身都是戏!”
这话被吕晓云听见了,就暗暗地戳了陈嘉秋的腰一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陈嘉秋心里明白她在说:“你看,你哥哥的心动了!”
陈嘉山不仅仅被戏的情节吸引住了,那音乐也使他身如临战。他看见了刘立成在伴奏,他听见了刘立成的琴声。琴声在歌颂祖国保卫战中的英雄们,在呼唤爱国者奋起杀敌,驱逐外来侵略者。陈家山慢慢地进入了那场战斗之中了……
戏演完了。观众报以雷动的掌声。然而这雷也没有惊醒陈嘉山。他果然是悲愤交加,爱恨交错,悔痴难排,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缠住了他的心,他坐在那里发楞,一动不动地坐着,可是一对双眼皮的大眼睛里,向外流着清清的泪水。
吕晓云轻轻地、慢慢地、偷偷地动了动陈嘉秋的左手,向他示意不要惊动陈嘉山。陈嘉秋本来是已经站起来了,于是就又坐了下来,也是心情难说地看着陈嘉山。
市里的领导、剧作者、相关单位的负责人都上台与演员合影。陈嘉秋也没去。过了好大的一会儿,观众几乎都退场了,陈嘉山才醒了过来,掏出手帕擦流上腮帮的泪水,才发现他的面前站着弟弟和吕晓云。他苦苦地一笑,只说了一句话:
“反侵略反早了也就算是爱国!”
他并非是悔恨当初对苏联人,偷偷向我国方面移动国界碑的做法表示反对的,而是恨煞了那些不知好歹的中国人。至于流泪,那是各人有个人的经历,遭遇,情绪,感情和恨法不一样而已。
吕晓云伤心的看了陈嘉秋一眼,忽然看见陈嘉秋已经是愤愤不平,满面怒容了。就像暴风雨即将大作的天那么可怕,她只好把涌到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
穆友草草地卸了装,与刘立成一起走来,来到陈嘉山面前。陈嘉山却仍然坐在那里没有动,只是叫了刘立成一声老师。刘立成见陈嘉山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很是伤心,很有感触地向周围的人看了一眼,心中计算着说:
“在场五个人中,竟有两个人,被时代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刘同训和局里的两位同志走了过来。刘同训见了陈嘉山的样子,向穆友看了一眼,那意思是说:
“你讲的一点也不错。陈嘉山伤心起来了呢!”他对陈嘉秋客气地说,“陈社长,晚安!”
“啊,啊,刘局长。认识认识!你好啊!”
“戏演得极为成功,祝贺你们剧作家!”刘同训说。回头看了一眼穆友,别有一番心意地说,“我小妹表演得好,好。”
陈嘉秋说:
“穆友同志是有名的歌手,演技也很有造诣,真是难得!”
“你这样看,我就放心了。”刘同训意味深长地说,“我这个小妹可是不好惹呀,以后你可要多担待着些。”
“哪里,哪里!”陈嘉秋明白了刘同训的话中之意,感激地看了看他,笑了。
陈嘉山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他从连椅上站起,恭敬地对刘同训说:
“刘书记,你也来了?”
“来了,来了。你的厂长也来了。”刘同训笑着说,“不错,不错,这出戏演的十分成功!很可以拿出去演了。”
“是呀是呀!演员个个都演得相当出色!”厂长也说。
刘同训看了看台上,台上都收拾完了,坐池里只有几个检查烟头的人在洒目,于是,他说: “同志们,走吧,一边走一边再谈。我们的大卡车在外边,挨着送你们回家。”
于是,大家这才朝场外走去。
夜,多么平静而美丽的夜晚啊!湛蓝湛蓝的天,明朗明朗的月亮,冰凉冰凉的星星。陈嘉山坐在窗前仰首看着天空的美景,不能安睡。慢慢地他仿佛又回到了长白山山麓,到了黑龙江,到了松花江太阳岛上,手摸着大兴安岭的松树。那白山黑水的壮观,那兴安岭的含蓄深厚,那松花江的姣娇多姿都勾起了他心中沉睡的记忆和怀念。他在心中呼唤着:
“可爱的祖国,美丽的大东北的山山水水,亲爱的大东北的老师、同学,我,我多么想念你们呀!”
人愁莫过于孤独。看不出当权者对陈嘉山有丝毫的爱护和理解。当然也就看不出那么一部分人群对陈嘉山的友谊和相容了。也罢!俗语说的好:能扶竹杆,不扶井绳。谁去扶井绳,那么跌倒的将会是他自己,没有人再来过问自己的!所以陈家山只有他身边的几个亲人和朋友帮他过问他。作为一个好人来说,这种惩罚是何等的残酷啊!
夜风萧萧,像是有情人为有情人向苍天祷告。月儿西斜,看来什么事物都有个上崖下坡呢!
陈嘉山屈屈委委地叹了口气,觉得两腮冰凉,用手摸去,原来是两行泪水。他忽然想起马秀秀那方绣着匹白马的手帕……
一九六九年,中苏战争终于爆发了。中国的珍宝岛争夺战最为激烈。我国内反苏情绪高涨。最高展览馆(即毛泽东思想展览馆)改成了苏、俄历来侵犯我国边境的图片、图画和实物展览。文革英雄们到处宣讲苏联进犯我国的侵略行径。各街道办事处也纷纷组织宣传这一反侵略的伟大战争。
在这样的情况下,民主街办事处首先想到了陈嘉山。多年前陈嘉山就对苏联人向我国内偷移国界石碑表示反对,却被判为罪行言论——分裂社会主义阵营,破坏中苏牢不可破的友谊为名,打成了右派,以后接连不断遭遇不幸,右派升级又变成了大反革命。如今正在大反苏联侵略野行,正应当请陈嘉山出来讲讲,他亲眼目睹的苏联人的侵略行为,对国人们更有现实的教育意义。于是,由赵佑民签字,写了请求书,要求市交通局派陈嘉山回街道讲演。
当陈嘉山接到局里的通知的时候,他想到的仍然是他在心里一直没有断言的问题:“爱国爱早了就是卖国?”其实这句话自古以来也没有人说过、相信过。倒是大家都知道“自古爱国多风险”这样的一句话。他也弄不懂“反侵略反早了,就是破坏了与侵略者有过的友谊.”,对呀还是不对?“只有在政府号召反对某国侵犯我国的时候,再去反侵略才是对的”。这也是他糊涂的。可是鸦片战争前的三元里人的抗英,是在皇帝号召反侵略之后吗?所以陈嘉山犹犹豫豫,踌躇不敢接受这一任务。
俗话说得好:“一日早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他遭蛇咬了整整一十三载!照此计算,他应该不止一千三百年中都怕井绳了。现在这个年数还遥遥尚未过去,他怎么敢贸贸然然地接受去放反对当初是牢不可破的友谊苏联老大哥的言论呢!倘若再来个节外生枝,那么他就要到白发苍须也再无天日了。他现在的这种相比之下非常安定的学习、工作的生活环境,不知又要是落到哪个云南刁儿国去了。陈嘉山在愁苦着,一夜间把月亮从东天上一直瞅到了西山顶上。
早晨,民主街派了三名代表,来接陈嘉山回街道讲演。陈嘉山仍然不肯前去。
刘同训闻讯走了来,说:
“小陈,去吧。我知道你的顾忌。我保证你无事。我以党的名义命令你去!”
陈嘉山听了这话,不得不前往了。
陈嘉山在街道上的讲演,受到了非常激动人心的欢迎。演讲是在办事处大院里进行的。演讲一结束, 台上的和发秀,就首先跑到陈嘉山跟前,双手拉住陈嘉山,旁若无人地说:
“陈嘉山呀,陈嘉山!原来你是反苏第一人!你真是个忠于人民、忠于社会主义祖国、忠于毛 的人。那些王八蛋怎么会打倒你呢?我要是没有对象,我就跟着你这个英雄!你真可爱!”
台上王秀兰也走了过来,骂和发秀说:
“你还爱陈嘉山呢?你差点把他毁了!”
台下知情人都笑了。于是和发秀没有笑,她说:
“我爱他,我就是爱他!爱厉害了就什么都忘了!我现在又想起来了,你怎么着我!”
大家又是一阵笑声。王秀兰转身拉过陈嘉山说:
“大兄弟,离她远点儿!不要面皮!”
和发秀一把拽住陈嘉山的另一只胳膊,说:
“陈嘉山不是你自己的,你把他拉到哪里去?”
唉,街道上的妇女们,那种天真无邪的性格又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大笑。
陈嘉山在镇里的讲演更是引起了人人反侵略情绪的高昂,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到东北前沿阵地杀敌报国。
陈嘉山见了,心在哭泣。他哭泣的不是因为自己讲的太好,而是哭泣自己讲的太差了!他在讲演之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并且一再嘱咐自己不要跃出这个腹稿。他的所谓腹稿,是讲述祖国东北的美景,讲白山黑水的美丽、可爱和它们的神秘与含蓄;讲漠河的平静富饶,讲珍宝岛的可贵矿产的丰富,以及东北人民的勤劳、勇敢和各民族的团结,和自古以来反侵略的英雄爱国主义传统。而讲他自己看见的,和自己心中不满和反对的事物,就大大的打了折扣,只有廖廖数语。这个策略就叫做明哲保身,避重就轻。
中国有句俗语:“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可是他讲了数十场,却偏偏没遇到一个会听的。听众都被他讲述的东北风景人情所迷住,所高兴。大家本来就对祖国大东北的富饶、深厚的神秘兴趣浓浓了,又听他这么一渲染,所以听众都兴高采烈起来。另一方面,才感到苏联人侵略我们这般可爱的国土,那哪里忍得,反!这才群情激愤,誓死保卫东北边疆!可是陈嘉山心中惭愧。他暗暗说自己这是在欺骗听众,是哗众取宠,对祖国的不忠,不负责任!又为听众的无知、愚昧伤心不已,他才心在哭泣,灵魂在呻吟。
渐渐的,不知是谁首先喊出了“反苏英雄陈嘉山!”这个口号。一时间,这个反苏英雄的名字,在全市传开了。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陈嘉山半点儿的兴趣,反倒给他带来了极度的不安。他想到他并没有在讲演中说什么中苏间的过去敌对的话,更没有什么行动,怎么就竟然会一夜之间变成了反苏英雄了的呢?唉,真是一个可笑的年代就会有层出不穷的笑话。陈嘉山最担心的是这件事会应了中国的一句俗语:“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害怕冷不防又冒出大祸灾来。
陈嘉山的顾虑不无道理和根据。关于对他的害处真的慢慢发生了。
这天早上,周荀在县医院办公室里开完了晨会,大家都走了。传达上送来了当日的报纸。她倒了一杯茶,先喝了几口,然后翻起报纸来。突然她的眼睛一亮,看见陈嘉山的一张大照片出现在报纸头版上。她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看看,那确实是陈嘉山的相。他见陈嘉山虽然很瘦,略略忧郁,但神采奕奕,落落大方,潇洒楚楚。她见了一阵心酸。她喝了一口茶,再去看照片下面的文字的时候,她也为陈嘉山担心起来。特别他读到“反苏英雄陈嘉山”几个字的时候,简直坐不住了。为陈嘉山捏着一把汗。她怀疑写文章的人有意把陈嘉山往火坑里推。她忽然想起鲁迅先生说的一句话:(对别人)能捧煞的捧煞,捧不煞的打倒。这也许是别有用心人搞的吧?她思索了一会儿,心中埋怨起陈嘉秋来:“这样的文章你怎么会让它面世呢?”于是,她扔下报纸,拾起电话听筒,打电话找陈嘉秋。”
“日报社办公室吗?我找陈嘉秋!”
对方是一个女同志接的电话,听见直呼陈嘉秋而不称陈社长,先吓了一跳,不敢多问,马上回道:
“我这就去请,我这就去请。”
陈嘉秋接了电话,却听了周荀的一顿奚落。他赶忙解释道:
“大姐,大姐你别生气。我也是今天早晨才知道的。我正在想办法弥补这个过失……”
周荀明白了,一定是有人瞒着陈嘉秋干的。她无力地放下电话听筒,忧心重重地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报社里有人要借故要打倒陈嘉秋了!
“唉,人呀人呀,为什么毛泽东时代的人,仍然这般的恶毒啊?”
下午下班了。周荀把那张报纸带回了家。
她做好了饭,正坐在饭桌前等着牟忠来吃饭的时候,却忽然听见牟忠在房间里砸东西声、骂声、发脾气声一起传了出来。周荀吃了一惊,一下子想起很可能是那张报纸又引起了她的家庭一场暴风骤雨。她急忙跑进房间,看见牟忠已经将梳妆台推到砸烂,茶壶茶杯也都摔碎飞了满地。周荀忍住怒火,问道:
“你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你问问你自己!”牟忠怒不可遏地瞪着一双牛眼,直盯着周荀吼叫。
“问我?!我怎么了?”周荀说。
“你怎么了?!”牟忠向周荀步步逼近,“你高兴了吧,你耀武扬威了吧?你的男人陈嘉山当了英雄了,你翘起了尾巴等着他了,是吧!”
周荀听了这种不堪入耳的俗声骂语,举起手来,狠狠地把走近来了的牟忠重重地打了一记耳瓜子,极忿极怒地说:
“你真是俗不堪言,泼妇不如!含血喷人,侮辱他人人格!”
牟忠被一巴掌打愣了。十多年来都是他打周荀,他骂周荀。而周荀从来未有过暴力的反抗。今日被周荀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愣了一会儿,才说道:
“血口喷人?!你把有他照片的报纸都拿回家来了!你没忘记他,你在想着他!”
周荀气的一句不让,说道:
“我把有他照片的报纸拿回家又怎么样?他的相片在报纸上,我要看报纸!总不能把他的照片撕下来吧?因为他是个好人,比你好一百倍!我喜欢他。大家都喜欢他!所以他才上了报纸!”
牟忠没有再打周荀,却使人毛骨悚然地笑了起来,说:
“哼哼哼哼,别看他今天跳得欢,明天他就拉清单!”
周荀听了心中一震:“果然是他们这伙人的害人计谋,让陈嘉山上了报纸!”于是他更加气上加气,极度义愤填膺,骂道:
“无耻,卑鄙,小人!干起了江湖勾当!”
“哈哈哈哈,”牟忠笑道,“你也许听说过:无毒不丈夫。若不然谁能升官?”
周荀听了心中又是一震。他一下子回忆起十几年来听到的,见到的当官的都在耍权术,算计别人,还要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纯洁革命队伍。她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可怕的人物,无可奈何,伤心地叹了气。
牟忠见周荀不再言语,就幸灾乐祸地说:
“怎么样,没有招了吧?”
周荀见了牟忠那小丑般的嘴脸,恶心得满腹难受,更加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牟玲玲放学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姥姥僻在门里的一边,在侧耳细听着什么,看见她来了,就向她使了个眼色,她马上就意识到她的妈妈又在受爸爸的气了。于是她也蹑手蹑脚地走到姥姥一边,倾听里屋里的动静。听见牟忠说道:
“说实话!你娘藏着陈嘉山的什么东西?再不拿出来我可要抓人了!”
梁晓英听了这话浑身一震,竟然颤抖起来。心中想到了牟忠又要那件物品了!
“不能给他。我一定要保藏牢稳!”她下决心地这样想,那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不知道牟忠要抓谁,但她推测要抓的就是陈嘉山。(那时候有权人抓一个人,就像现在我们抓馒头一样容易。)于是她头上冒出了急而又怕的汗。
“你抓谁?!”周荀毫不示弱地说。
“抓你那个男人!”牟忠歇斯底里地说。
“你无耻至极!”周荀骂道。
只听见里屋里啪的一声,打人的动静,那一定是牟忠打了周荀。牟玲玲听了,十分起火,她把姥姥向旁一拉,她便闯进了里屋,对牟忠大哭、大叫、大闹道:
“爸爸!你这样粗鲁!你还是个大干部,是人的表帅,可是你简直是庸俗到了极点!你这算不得什么英雄。你不仅侮辱了我的妈妈,你还侮辱了我!你既然不是我的爹,那么我去找陈嘉山叔叔去,去找妈妈真正的男人去!我是陈嘉山的亲女儿!”
牟玲玲的一番背叛的怒言,镇住了牟忠,也惊呆了。竟然一时间不知所措,又一次十分尴尬地愣在那里了。
周荀见玲玲闯了进来,又说了这些难听的话,忍受不了这难堪的想象,就上前狠狠地打了玲玲一巴掌。玲玲挨了打,一边捂住挨打的腮,一边向外跑,一边哭喊着:
“你们侮辱我,你们打我。我不是你们的亲女儿,我要去找我的亲爹陈嘉山去了!”
玲玲跑了出去。梁晓英怕玲玲一时赌气,真的去找陈嘉山,那可就坏了大事了。于是她就跟在后边追了出去……
可怜的这个市的高干子女牟玲玲,她才十一岁,一颗纯洁幼稚的心灵却染上了这般龌龊的道德观,她将来将会以什么样的性情,来对待这个世界呢?多可怕的始初啊!
梁晓英追出了大院门,早不见牟玲玲的身影了。问门岗,门岗回答说:
“牟玲玲向左边跑去了。”
梁晓英听了心想:玲玲不知道陈嘉山的住处和工作的地方。她向左边跑去了。左边那边住着李秀曼。对,孩子到李秀曼那里去了。梁晓英想到这里,也就放下心来。她挂念着周荀两口子赌气的结局,于是她就急忙地走了回来。
牟玲玲跑到李曼秀家里,李秀曼正在家里看报纸上关于陈嘉山的报道,她正担心着陈嘉山的下一步遭遇,但已经确切地知道他的下一步是凶多吉少了。她正在苦恼地再次研究者照片下边,文章中的关键用语。这个时候,牟玲玲突然跑了进来,冷不防一头扎进李秀曼的怀里,把报纸都拱裂了。李秀曼吓了一大跳,当是刘思东又调皮了,正要发火,低头一看,原来是颗扎着双小辫的头,她一下子明白过来,知道是小玲玲了。他忙扔下手里的报纸,双臂抱住玲玲,亲切又柔和地说:
“玲玲,玲玲,你爸妈又吵架了?”
牟玲玲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了几声才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是吵架,是打架,东西都摔碎了!他们骂我,打我!我不是他们的女儿,我是陈嘉山叔叔的女儿!呜呜呜……”
李秀曼听了,大惊失色。她吓坏了,她害怕的是这个孩子会被那样别扭而自私的高干家庭给毁了!她想到这里痛定思痛,抱住玲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刘思东正在里间屋写作业,听见说牟玲玲来了,便高兴地走了出来。但他见到她如此光景,就一声不吱,拉过一只凳子,坐在妈妈的一边,伸手抚摸着牟玲玲的脊梁。牟玲玲觉得背上多了一只手在运动着,便抬起头来,带着满脸的泪水,看了刘思东一眼,又俯下头去,屈屈吃吃地哭了起来。
李秀曼安慰着、哄着,亲切爱抚地拍着玲玲的背,说:
“好闺女,好女儿,大姨疼你。不要埋怨你爸妈,你爸妈是疼爱你的。你陈嘉山叔叔不是你的爹,千万别胡思乱想。玲玲,玲玲,我的好闺女,千万别胡思乱想……”
梁晓英见牟忠出去了,也就是说他与闺女的一场风波又暂时平息了。她忙走到周荀跟前,说:
“荀儿,你自己收拾一下吧。我要到杨秋菊那里去,把那件东西送给她保管,放在家里是不行了,他早晚会弄到手的。”
周荀无可奈何地看了看妈妈,点点头说:
“也只好如此了。那是爷爷的一番心血。”
梁晓英听罢,就回到卧室,把那卷东西找出来,就到穆友家里去见杨秋菊。
杨秋菊正在家里给穆友的母亲洗头。穆友的母亲会走路了,虽然走得不太稳当,可是也磕不倒了。只是她的一只手还不灵活,洗脸尚可,洗头可就举不上手去了。所以只好要别人帮忙。 杨秋菊见梁晓英匆匆走进门来,显得略有意外。忙说:
“老嫂子,是你?坐,坐,我给她洗完了,擦干就好。”她一边给穆友的母亲擦着头发,看见梁晓英抱着一卷长长的东西,就问,“把那件东西拿来了?什么东西这般珍贵?是字画吗?”她把毛巾挂在脸盆架上,把穆友的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又擦了擦手,这才走到梁晓英面前去接那包东西。
梁晓英没有递给她,先站了起来,走到八仙高桌前,从八仙高桌的撑子上拿下抹布抹了抹桌面子。放下抹布,又看了看八仙高桌上确实没有水了,这才把抱着的那包东西放在八仙桌上,慢慢解开一层布,接连着又放开了三层纸,最后现出一卷带木轴子的纸卷。杨秋菊脱口而出: “是幅字?啊,是幅画?”
梁晓英没有回答,只管慢慢地展开那轴卷。轴卷慢慢展开,轴卷里慢慢现出人的头发、额头、眼睛、嘴。
“啊,是幅画!”杨秋菊喊。
梁晓英仍然没有回答,只管展画卷。那画卷终于展开了,原来是那幅《三子图》。
“啊,三个孩子!画得真活呀!”杨秋菊兴奋地喊。
这画就是陈嘉山背着妹妹,领着弟弟去举人家讲故事吃水饺的那个真实景象的画相。杨秋菊见了,大吃一惊,她一时间把画中人当成了真实的人,慌忙出手去接陈嘉山背上的那个小女孩。她把那小女孩当成了她的小时候的马秀秀。当她伸出双手碰到画卷的时候,她才又一下惊醒过来了
梁晓英赶紧双手护画面说:
“老嫂子,小心这画纸呀!已经多年了。”
“啊,啊!”杨秋菊答应着,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老嫂子,你这是怎么了?”梁晓英问。
杨秋菊擦了擦泪水,又上心地看着画,一大会儿才说:
“这哪里是张画呀,明明是三个活泼泼的孩子。你看他们那眼睛,他们那走相,不是都在说话吗?都在走动吗?唉,这个小女孩,太像秀秀小的时候那个样子了……”杨秋菊说着说着,又思念起马秀秀来了,泪水如雨下。
梁晓英劝慰了一大会儿,杨秋菊才收住了眼泪,又看了看画,问道:
“老嫂子,这是什么人画的呀,那人真是个画仙!他画的又是谁呢?”
梁晓英担心着牟忠回到家里发现她不在,又会多疑多猜起来,说不定又是一场风波。但是她不能不回答杨秋菊的问话,而又急得将画安排好吧?她想到只有杨秋菊知道了这幅画的重要性,杨秋菊才会上心地收藏。于是梁晓英就把这幅画的来历简单扼要但又系统地说了一遍。最后她嘱咐说:
“在适当的时候,把画交给陈嘉山保存。”
杨秋菊听了又悲又喜,悲的是画仙为国捐躯了;喜的是画的是陈嘉山兄妹三,尤其是小妹妹,与马秀秀小时候一样。三兄妹好像要走下地来似的。杨秋菊果然视为珍宝,连连说道:
“老嫂子,你放心!我就像保护我的心一样,保护这幅画!”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卷起了画,用原来的包装物包好后,她又去拿来一只包袱皮,将画又包了一层,这才说道,“穆友给了我一只大皮箱,我把它放在皮箱里锁起来,谁也不告诉!”
梁晓英这才放心地一笑说:
“谢谢老嫂子!”
“谢什么呀,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杨秋菊回答。
梁晓英说:
“老嫂子,我得走了。牟忠回家见不到我,他又要找荀儿的茬儿了!”
梁晓英从幕友家走出来,就直奔李秀曼家去了。到了李秀曼家,牟玲玲果然在那里。正在与刘思东一起听李秀曼讲课。当她把牟玲玲领到自己家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牟忠从后面走来。梁晓英心中一阵庆幸:“老天爷保佑,我先到了一步。也幸亏领回玲玲来了。”
牟忠在后边毫无亲情地喊:
“到哪里去了?”
梁晓英忙替玲玲回答:
“能哪里去呀?去同学家问作业去了。”
大门内外有许多同院的人,牟忠也怕影响不好,于是就抢先一步进家了。梁晓英望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暗暗地说,“他是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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