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情无关别恨，逸韵不诉离伤
——论李白的送别诗
[内容提要] 李白的送别诗突破了传统送别诗“有别必怨，有怨必盈”的情调，溶进了盛唐时代精神，以超越前人的创新精神、超凡脱俗的艺术手法、超然世外的精神气质，呈现了天马行空、笔由心动的美学意义。
[关键词] 李白 送别诗 创作形式 表现手法 人格魅力
李白(公元701-762年)，字太白，盛唐最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他经历坎坷、思想复杂，既是一个天才的诗人，又兼有游侠、刺客、隐士、道人、策士等人的气质。李白留给后世人九百多首诗篇，这些熠熠生辉的诗作，表现了他一生的心路历程，是盛唐社会现实和精神生活面貌的艺术写照。
李白少年时代的学习范围很广泛，除儒家经典、古代文史名著外，还浏览诸子百家之书，并“好剑术”。相信道教，有超脱尘俗的思想；同时又有建功立业的政治抱负。他青少年时期在蜀地所写诗歌，留存很少，但已显示出突出的才华。李白约在二十五、六岁时出蜀东游。在此后十年内，漫游了长江、黄河中下游的许多地方，开元十八年（730）左右，他曾一度抵长安，争取政治出路，但失意而归。天宝元年（742），被玄宗召入长安，供奉翰林，作为文学侍从之臣，参加草拟文件等工作。不满两年，即被迫辞官离京。此时期李白的诗歌创作趋于成熟。此后11年内，继续在黄河、长江的中下游地区漫游，“浪迹天下，以诗酒自适”。他仍然关心国事，希望重获朝廷任用。天宝三载，李白在洛阳与杜甫认识，结成好友，次年分手后未再会面。天宝十四载，安史之乱爆发，李白正在宣城（今属安徽）、庐山一带隐居。次年十二月他怀着消灭叛乱、恢复国家统一的志愿应邀入永王李幕府。永王触怒肃宗被杀后，李白也因此获罪，被系浔阳（今江西九江）狱，不久流放夜郎（今贵州桐梓一带）。途中遇赦得归，时已59岁。晚年流落在江南一带。61岁时，听到太尉李光弼率大军出镇临淮，讨伐安史叛军，还北上准备从军杀敌，半路因病折回。次年在他的从叔当涂（今属安徽）县令李阳冰的寓所病逝。
由于他一生都在游历，不断行走意味着不断重逢与离别，所以，他的诗作中，送别诗占了1/6之多，共计160多篇。作为一个浪漫主义诗人，他是喜爱离别的——正是这些有着不同情怀的送别，给了他写作的理由、素材和灵感之源。李白的送别诗，送别的对象有官宦、僧道、文人学士、妻子情人、亲戚朋友等等，牵扯到各种社会关系，涉及到的社会生活有求学、谋仕、从军戍边、行旅交游等各方面。
古今中外，写朋友之别，夫妻之别，赴任之别的诗歌很多。有幽怨伤感者，有黯然泪下者，有壮语慰勉者，有借别抒怀者。与之相比，李白送别诗突破了传统送别诗“有别必怨，有怨必盈”的情调，溶进了盛唐时代精神，以诗人独特的个性气质，呈现特定时间和特定场景下的情感氛围与境界，多能“感动激发人意”，具有与政治诗、饮酒诗、游侠诗所不同的美学意义。而且，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超然”——他人写诗尽围绕离别一事而展开，而李白却天马行空，笔由心动，意境所指，通常竟无关别恨，不诉离伤。下面浅谈我对李白送别诗的几点感受。
一、超越前人的创作形式
李白是盛唐文化孕育出来的天才诗人，其非凡的自负和自信，狂傲的独立人格，豪放洒脱的气度和自由创造的浪漫情怀，充分体现了盛唐士人的时代性格和精神风貌。盛唐诗歌的精、气、神，在李白的乐府歌行和绝句中，发挥得淋漓尽致。他的诗歌创作，充满了发兴无端的澎湃激情和神奇想象，既有气势浩瀚、变幻莫测的壮观奇景，又有标举风神情韵而自然天成的明丽意境，美不胜收。
李白擅长形式比较自由的古诗和绝句，不爱写格律严整的律诗。李白送别诗运用的诗体很多样，但贡献最大的是七古和七绝。这两种诗体在当时也是最新最自由的，和他那自由豪放的个性也特别适应。他这方面的成就也很得力于学习乐府民歌。
李白送别诗中有很多绝句是在在南北朝乐府民歌的基础上，锻炼提高的，显得更为精炼。五绝如《送陆判官往琵琶峡》“水国秋风夜，殊非远别时。长安如梦里，何日是归期。”短短四句，蕴藉含蓄，意味深长。七绝佳作更多，语言明朗精练，声调和谐优美，写景抒情，深入浅出。像《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山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赠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等等，都是脍炙人口的名篇。历来评唐代七言绝句，认为李白与王昌龄最称擅长。与绝句相比，李白集中七律最少，仅10多首，五律有70多首，有的写得很好，像《寄当涂赵少府炎》“晚登高楼望，木落双江清。寒山饶积翠，秀色连州城。目送楚云尽，心悲胡雁声。相思不可见，回首故人情。”这说明他能写律诗，只是不爱多写，或许是因为他生性不羁，不愿意受格律约束的缘故。
而他的创新，主要体现在他大力拟作古乐府的创作实践中。继承汉魏乐府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优良传统和诗歌风骨，一直是他振起诗道的革新手段。李白的乐府诗，虽用乐府旧题，却能自出新意。其创新意识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借古题写现事，具有鲜明的时代精神。缘事而发之作，表达作者对现实生活的感受，具有深刻的寓意和寄托。再一方面，则是用古题写己怀，因旧题乐府蕴含的主题和曲名本事，在某一点引发了作者的感触和联想，用它来抒写自己的情怀。这后一方面的乐府诗，因偏重于主观抒情，更能体现李白诗歌创作发兴无端、气势壮大的个性特色。其妙处常在可解与不可解之间，既可以说它有寄托，也可以说它只是抒写感慨，想落天外，奇之又奇。
他继承汉魏六朝乐府民歌的优良传统，文笔朴素生动，并倾注着诗人洋溢的热情。他的七言古诗（包括乐府七言歌行和一般七古）具有更大的创造性。写景则形象雄伟壮阔，气势磅礴，色彩缤纷，抒情则感情奔放激荡，跳脱起伏，变化多端。某些歌行和绝句，虽不用乐府题目，也富有乐府诗的风味。他诗歌语言的最大特色，可以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具体表现为语言直率自然，音节和谐流畅，浑然天成，不假雕饰，散发着民歌的气息。这主要得力于学习汉魏六朝的乐府民歌。但他不是仅仅学习、模拟民歌语言，而是在学习基础上加以提高，使之更加精练、优美，含意深长。他的七言古诗除明朗自然外，语言更以雄健奔放见长。杜甫《春日忆李白》诗称誉李白诗“清新”、“俊逸”，道出了它语言风格的显著特色。李白的诗歌对后代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中唐的韩愈、孟郊、李贺，宋代的苏轼、陆游、辛弃疾，明清的高启、杨慎、龚自珍等著名诗人，都受到李白诗歌的巨大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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