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举出两个古代的人物来,一个是王安石笔下的方仲永,一个是刘义庆笔下的周处。现在来比较一下这两个人物吧。
仲永是神童,一个地道的农民后代,不识笔墨纸砚,却不妨碍做诗,且年龄极幼,“指物作诗立就”,才思不可谓不敏捷。周处是街霸,“凶强侠气,为乡里所患”,乡人无不希望他早死。如此看来,这两人区别大吧,一在天上,一在地下。我们可以很轻松的预见他们的结局,仲永发展下去必是著作等身的博学鸿儒,周处不是横尸街头就是暴毙荒野。有意思的是,历史给我们开了个玩笑,仲永到二十岁的时候灵慧用尽了,庸人一个。而周处呢,人近中年,幡然大悟,随晋儒二陆学习,最后建功立业,名闻遐迩。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我看出一个问题。仲永无悟,周处有悟。仲永做诗做到“不能称前时之闻”时,警钟已然敲响,他的反应呢,王安石没写,可以推断,是没有。若有,以仲永先天的禀赋,何会落下个“泯然众人”的结局!周处与蛟沉浮三天三夜后死里逃生,以为自己成了家乡的英雄,不料乡人的兴奋全以为自己与蛟同归于尽了。原来如此!痛心疾首的时候,原先的价值观在崩溃,又重新思考起人的意义来。儒家有个很鼓舞人的思想,“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这样理解,即使早晨才找到要走的路,走到傍晚就死了,没到目标地,也没什么遗憾了。周处受了这个思想的影响,很积极地投身到改革自身的行动中去:寻二陆,学儒学;到边地,建功业。
可见,悟与不悟,不是一个小问题,它关系到人生的走向,关系到人生是否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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