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这大概是
四年前的事
沙漠里我们约定
只要走出这片沙漠
走到前面那个村子
一定要大喝一场
“白日放歌须纵酒
青春作伴不还乡”
同行的两位
维族姑娘
其中一位就要嫁人了
当然这是
四年后的事
就在刚才
她在电话里问我
当年那句
“生活在别处”
究竟是不是真的？
想不到四年时光
还有人记得
我当年沙漠里的
一句戏言
如今我却
只能如此作答
“嗨！姑娘。
你问的是
你的还是我的？”
《人心就是这样被温暖的》
“悲伤已过，现在是坚强的时候了！”
朗诵者深情读着稿子
在那篇很长的朗诵稿里
还提到了很多温暖人心的东西
这些词听上去都令人亢奋
虽然我骨子里是个悲伤主义者
当他们异口同声地告诉我
事情已经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现在是坚强的时候了，我们不哭！”
朗诵者接着深情地喊着
台下已是一片泪海
我们一度悲伤欲绝的心
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温暖起来的
《父亲节的父亲》
1
父亲节的父亲
一早便去了医院
我说陪他他不让
揣着几粒救心丸就出去了
身为人子
第一次从心里
担心起父亲
当他平安归来
我们坐进
一家羊肉汤馆
谈着今夏的丰收
和秋季的不可预测
年迈的父亲
夹起一块羊肉
放到嘴里
用那副不服软的假牙
使劲嚼着
吃完后的父亲
把它们卸下
用牙签
剔牙缝中的肉
就像剔当年
那些卡在自己
真牙缝中的肉
一样熟练
2
父亲并不十分怕
但也是相当怕
死时
带着一身病
今天他从医院回来
神情有点低落
医生告诉他
这个病
得带走
带到那边去
父亲显然怕了
吃饭时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
书上不是说
生不带来
死不带去吗
“也许吧。”
突然遭此一问的我
只能以此句搪塞
父亲节的父亲
《暮年的射手》
第一脚
正中门框
第二脚
偏了许多
第三脚
朝天打去
下了一夜雨
《向左走，向右走》
无聊时
常做此想
活过的岁月
究竟有多少还能忆起
哪怕是碎片
这次想起的
是四年前的库尔勒
孔雀河旁边
一女向左
一女向右
她们都曾与我好过
在如此巧合的地方
一个向左
一个向右
逼着我取舍
我先装逼似的
站在原地
看着她们越走越远
心里才有点发虚
向左走那一个
原先好过
向右走那一个
正准备好
我迈脚向右
和一切爱情故事一样
我们疯狂地爱着
直到她转身
向左而去
《无题》
儿子走后
多病的母亲忽然怀念起
他这个孙子
表现就是
在我面前不停地唠叨
有一次
我实在听得烦了
就顶了她一句
让你带你又带不好
不让你带你又唠叨
母亲显然没想到
我会来这么一句
有点猝不及防的她
好大一会儿
才抱怨起自己的病来
夕光中
我看着她
拖着沉重的身子
去厨房
生火做饭
才忽然
明白了什么
这时儿子已远在
千里之外
《无题》
暴雨后的街
倒有几分干净
人们重新回到街上
或说说笑笑无所事事
或面色凝重行色匆匆
暴雨后的街
很快就恢复了
以前的秩序
那些暴雨前低飞的燕子
如今隐匿在空中
等待者下一次超低空飞行
看不见燕子的我
一脸茫然地走在大街上
夜色如此美好
一群燕子的身影
挥之不去
《人之善变》
这个夏天
很
难
过
老婆走后
每次上街
看见那些
高耸之乳
鲜艳之屁股
回家翻出毛片
手淫N次
一走到街上
仍然会硬
把宽松的内裤
换成紧身的
也不是
解决问题的办法
谈恋爱时
老婆曾教导我
实在忍不住
可以搞一下
但只许找小姐
不许找情人
不知现在
还管不管用
甚至有几次
我已经走到了
小姐的跟前
甚至有一次
其中的一个
已经把衣服脱光
我是真按捺不住自己了
但我依然无法确定
老婆曾经说过的话
现在还管不管用
人总是善变的
就像那年
我把她摁倒在床
本来说好了
只是玩一玩的
《“知己”》
“人生已三十，
诸事一无成。”
朋友用这句下酒
正中我软肋
罚一杯
“自视命清高，
半生多飘零。”
又中
再罚一杯
那个夜晚
我找到了知己
举杯再饮时
浩瀚夜空下
只有一轮明月
照着刚才的话
宛若谎言一般
揶揄着一个诗人的心
《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一扎扎啤过后
重新回到
地震这个话题时
我已经深醉了
也许此刻
只有灵魂
这个虚无的东西是清醒的
因为我依稀听见
一个声音
绕过夏夜的地摊
绕过羊肉串弥漫的肉味
绕过一群高举在空中准备干杯的手
变得含糊而不能分辨
《河》
记忆中的河
已变得肮脏不堪
但这不单单是
一个环保问题
这条记忆中的河
曾经那样清澈
如今在她旁边
开了好几家
造农药的化工厂
每当西南风吹来
远远地就会闻到
但这不单单是
一个环保问题
7岁开始
我就在里面洗澡
最后一次
十年前
河水绿得有些过分
我们在河里打架
看谁在里面游得更远
后来
他们中一个
得狂犬病死了
几个早已成家
还有两个
干传销
至今仍无音讯
如今那条宽阔的河道
一窄再窄
临水而立
我还是有点伤感
捧起的黑水
从指缝缓缓流出
一条河所能承载的回忆
也一起混在这黑水里面
流向远方
《农事？诗。》
1
哥哥
在外打工
麦子
熟了
我请假回家
2
相对于
多灾多难的祖国
这里可谓
风调雨顺
花生刚刚破土
麦粒早已饱满
3
也有流言
在我生活的小城流传
诸如青蛙过街
诸如鸡飞狗跳
回到家才发现
乡村依然
那样宁静
那样脏
4
不久前
房东
把他的防震床
拆了去
晚上睡觉时
原先的优越感
便丧失殆尽
我把啤酒瓶
倒放在案头
然后想了想
这挺没出息的
就把啤酒瓶拿走
结果一夜未眠
5
趁着落日的余晖
我偷吻了一下麦芒
6
加上我二哥的
十几亩麦子
一共一万多斤
烈日下
把它们摊晒在
麦场上
我边摊边想起
伊沙一句诗
“城市最伟大的懒汉
做了诗歌中光荣的农夫”
夕阳西下
据说麦子还要涨价
7
终于可以
睡几天安稳觉了
躺在晒卖场上
看着天上的星星
正想抒发一下
内心的情怀
夏夜的蚊子却又上来了
我不得不把眼睛一并盖住
我不得不把情怀交还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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