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欧阳修:艳词不关风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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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喜欢上源自宋朝,珍贵久远的龙团凤饼,所以对宋史和宋人有了兴趣....

  许是时间久远的缘故,时人提起欧阳修,除了唐宋八大家和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外,名气似乎还赶不上金庸虚构的人物郭靖杨康。欧阳修是北宋文学家、史学家、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他才华横溢,天圣七年因天国子监,国学解试,礼部会试三连冠名震京城。他的成名作不是科举策论,而是一篇《洛阳牡丹记》,其中一句:“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

   欧阳修在才俊辈出的宋朝并不十足出色,却是众多精英人物的沙龙与PARTY的组织者和主持人。他是苏东坡的恩师;敢和权相吕夷简掰手腕的愣小子;他是骈文大家胥偃的得意门生,还是晏殊的挂名弟子,却始终不讨晏老师的喜欢;他是宋祁的学术搭档,两人合作写成了《新唐书》;他是开封府包拯的接班人,没当上欧阳青天,却落下风流鬼的骂名。“画荻课子”他是典故中的主角;他是硬骨头的谏官,上朝奏本,下朝草制,支持范仲淹、韩琦、富弼军事主张,打压守旧派官僚…… 欧阳修不屑于官场上时兴的当面温良恭俭让背后使绊子大黑砖的作风,先是借入主西昆派机会,效法韩愈文笔,以简明平易扫荡萎靡恬艳文风,使沉喑文坛为之一振;接着以笔为刀,直指当朝权相吕夷简败坏朝纲,滥进私党。结果被贬外郡当官。为了警告其他官员不要效法欧阳修,朝廷专门下旨,规定文武百官不准越职言事。一时间群臣噤若寒蝉,气氛压抑。贬嫡中的欧阳修却拍案而起,仗义执言,立即撰文指责朝廷堵塞言路,压制民主,痛斥奸臣结党营私,祸国殃民。结果再次被贬,当了峡州夷陵(今湖北宜昌)县令。

   离开洛阳时,在送别友人的惜别声中,欧阳修填词一首: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举起酒杯未语落泪,离情别恨不关男女风月,只为社稷河山。这种胸怀,与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有异曲同工之处。百年之后婉约词宗李清照评论当朝词人,对柳永王安石曾巩苏东坡晏殊等都颇有微词,唯独对欧阳修表示敬意。对“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更是赞叹不已。

   夷陵是座偏僻小县,民穷吏驰。欧阳修上任伊始,下功夫整顿吏治,健全规章制度。使夷陵很快成为模范州县。此后数年,他先后到湖北光化、河南滑县任职,政绩都令人瞩目。欧阳修被贬期间朝廷外患内忧,危机四伏。康定元年(公元I040年)正月,西夏军队围攻延州(今延安),宋军一败涂地。次年二月,十万西夏军队侵扰渭州(今甘肃平凉),宋军又遭失败。窘迫的形势,迫使仁宗重新启用韩琦、范仲淹主持陕西军务,并下诏取消言禁,召欧阳修回京任御史。颁旨取消言禁,鼓励官吏上书言事,探讨治国方略和改革大计。

  欧阳修东山再起,憋足了劲提交多项改革方案,请求朝廷实施十大新政方略。这样一来,欧阳修这枝响箭又可以发挥作用了,他向以耿直敢言著称,所以又被召回京师任谏宫。不久,韩琦、富弼担任枢密副使。范仲淹任参知政事,主持朝廷大事,形势一天天好转了,实施新政的气候成熟了,大宋进入“庆历新政”柳暗花明新阶段。   

  欧阳修日夜操劳,不停提交改革方案,请求朝廷速下决心,实施十大新政方略。不久, 新政措施相继出台。重定磨勘法,加强对官吏的督察;公布荫补法,限制官僚世袭特权;公布贡举法,改革科举选士科目。这些新政措施,重创了官僚阶层的既得利益,一些守旧官僚集结起来,对新政派发动袭击。 

  首当其冲受到打击的就是欧阳修,庆历四年四月,欧阳修被排挤出京师,到外地做官。已经不是谏官的他在范仲淹、富弼受打击之际,发来远程炮弹援助, 奏呈的《论杜衍、范仲淹等罢政事状》让守旧派胆寒,非要致欧阳修死地而后快。

  不久机会来了,北宋历史上一段堪称艳照门的著名公案上演了:因搞婚外恋,并和自己的外甥女有不伦之恋,欧阳修被告上了开封府衙。证据是欧阳修写的的一首《望江南》: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那忍折,莺怜枝嫩不胜吟。留取待春深。十四五,闲抱琵琶寻。 堂上簸钱堂下走,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人证更加了得:欧阳修嫁给张龟年的妹妹在丈夫死后带着张龟年前妻的女儿,住在兄长欧阳修家中。后来,这个孤女嫁给了欧阳修的堂侄欧阳晟,却与家仆陈谏私通。奸情败露后,开封府将二人拘问,为了开脱自己,干外甥女反咬舅父一口,说未嫁时就与欧阳修有私情。

  这段涉及朝廷名臣的八卦公案让守旧党们如获至宝,也吸引了众多国人的眼球。人们几乎忘了边境西夏和辽国的虎视眈眈,要看欧阳修这位一代才子,变革悍将怎么给自己辩护开脱。当此飞来横祸,欧阳修哭笑不得。文人写诗填词,原本是风雅之事,现在却成了呈堂正供。此事越闹越大,仁宗皇帝兴趣盎然地审起了御案。欧阳修给皇帝上了一道特殊又可笑的奏疏:说妹妹带孤女投奔自己时,孩子才十岁,怎能发生恋情?与欧阳修有仇的中书舍人钱勰一跃而起:“10岁怎么了, 你自己说的恁时相见已留心。还有, 叶小未成阴, 莺怜枝嫩不胜吟, 留取待春深。都是直指不伦之恋,是淫荡之词想不到呀,你老夫子一本正也会有今天……”   

  有口难辨的欧阳修只好再次接受被贬的命运。这次他来到一个好地方:滁州. “环滁皆山也”,这句开篇导语颇有深意。四面都是山也就没有了诬陷没有了烦恼。四大名亭的醉翁亭让欧阳修看透了官场险恶的欧阳修,流连于山水之间,沉醉于美酒之中,剪去自己这支曾经鸣响朝野的响箭的箭头,从此潜心修史撰文填词作画,用学术上的成就把自己推上唐宋八大家(比科学院院士稀缺)的宝座上。

   这一年,距离1127年亡国只有八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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