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隋代开科取士到1905年9月2日清廷下诏废止科举制,借助科举考试而能一匡天下之文风,欧阳修可谓旷古绝今。
唐宋八大家是唐宋散文公认的代表人物。可是,只要你稍作留意,就会发现这样一个尴尬的事实,在韩愈和欧阳修两座高峰之间的三百多年时间里,居然是一片平原和略微凸起的几块丘陵。
苏轼在《六一居士集序》中这样写道:
韩之后三百有余年,而后得欧阳子。……自欧阳子之存,世之不说(通“悦”)者。哗而攻之,能折困其身,而不能屈其言。士无贤不肖,不谋而同曰:“欧阳子,今之韩愈也。”
——欧阳修是宋代的韩愈。
在文学史上,挽救病入膏肓的散文,“古文运动”堪称范例。韩愈“文起八代之衰”,以自己特出的创作实践和杰出的理论贡献,使散文异彩纷呈,骈文则风光不再。
韩愈讲究“词必己出”,炼句“惟陈言之务去”,但他的追随者,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最终步入了险怪艰涩的死胡同,加之宋初西昆体诗宗李商隐,好用生僻的典故,导致宋初诗文殊途同归,都误入尚奇、晦涩的歧途。
历史选择了欧阳修。
北宋仁宗嘉祐二年,时任翰林学士的欧阳修受命主持当年的知贡举。 欧阳修决心借此机会彻底改变怪诞的文风,挽救式微的散文。
当时有一个举子叫刘几,文章作得特别奇险,许多人把他的文章奉为典范去模仿借鉴。
欧阳修在阅卷时发现有一篇文章有“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的句子,断定作者一定是刘几,于是黜落不取,并在试卷上写道:“秀才刺、试官刷。”
后来一开封,果然是刘几。
嘉祐四年,欧阳修继续主持知贡举,而刘几仍然在考。欧阳修看到一篇怪诞之文,以为又是刘几的作品,结果却是他人。对另一篇文章激赏不已,定为第一。唱名的时候,知道作者叫刘辉——有人告诉欧阳修,刘几现在改名为刘辉。
欧阳修惊得半晌无言。
那些名落孙山的时文写手,看到成为“天子门生”无望,就用各种方式报复欧阳修:
一些举子趁欧阳修上朝之际,在路上群起而攻之,辱骂诋毁,甚至投以纸笔砂石。更有举子将祭文送到欧阳修家中,诅咒欧阳修早死。
欧阳修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评文标准,文风怪诞者一概不取。
嘉祐二年的知贡举堪称龙虎榜,欧阳修之外的宋代散文五家,苏轼、苏辙、曾巩同时考中。如果苏洵当时不是因为复杂的原因放弃考试,以他“下笔顷刻数千言”的功力,再加上豪华的主考副主考阵营,苏洵第四次落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欧阳修坚持打击文坛险怪之风,终于使一代平易的文风逐渐形成。
标签: 欧阳修的作品